东翁愉快地搓着下巴,“不是不成,只是很新鲜。”
“东翁!”
远远站在厅外,不敢踏入宅内的八月,在被人架来此地,并喝令不许再往前走一步时,往里一看,见着了东翁熟悉的身影,大声唤他之余,两行泪水也配合地流了下来。
“八月?”东翁错愕地看向外头,“你怎会来这?”
“是我命人将她带来这的。”坐在椅里动也不动的步青云,徐徐地交握着十指道。
“你?”厅内的其他三人狐疑地看他一眼后,一头雾水地赶至外头那个已经哭花了脸的八月身边。
“八月,你家小姐回府了吗?”丹心首先扶好她,并掏出绣帕替她拭泪。
她仍是哭哭啼啼,“小姐、小姐她……”
“我知道,失踪了嘛。”没耐性的东翁在她还没小姐完前,直接代答兼发问,“然后呢?找着人了没?”
“还没有……”满面泪痕的八月索性将脸埋进帕子里哭个痛快。
“还没有?”鞑靼不禁面色凝重,润这下可糟了,都这么多日了,她该不会真的……”
“都是我的错……”八月抽抽噎噎地拿开已经泪湿的帕子。
“怎么说?”
“我家老爷说……当日我若陪着小姐来此,小姐或许就不会出事了……”她愈说愈是哽咽,“老爷还说,若是近日内我找不回小姐,我这辈子就休想再踏进上官府一步……老爷还扬言要将我转手贱卖给他人为奴……”
坐在里头动也未动的步青云,一手撑着下颔,兴致很好地瞧着外头一搭一唱的四人组。
“东翁,你定要救救我……”哭了一阵后,八月突然两手紧紧握住东翁的手。
“我?”他指向自己的鼻尖,“你会不会求错对象了?”找他干啥?要找就找个官去呀!
“那……”她不知如何是好地看着他们,“那我该怎么办?”
“很简单,把帐算在他头上啊!”东翁扳过她的身子,手指正正地指向里头那尊处变不惊的正主儿。
“他是谁?”没见过步青云的八月,呆楞楞地问。
丹心一掌拍在她的肩上,隆重地向她介绍。
“害得你家小姐被退婚的祸首是也。”把她拦在外头不让她进去也好啦,省得步青云克着了她就糟了。
很怕自己的命没如意那么硬的八月,当下一骨碌地跪在地上,满面害怕地轻唤。
“侯、侯爷……”
“放心吧,妳家小姐死不了的。”觉得戏也看得差不多了,单纯只是想告诉八月这句话的步青云,话一说完就起身步入内厅。
“可是侯爷……”八月不放弃的声音还追在他身后,“侯爷!”
一根手指,轻轻地点在仍想要挤出眼泪的八月头顶上,她抬首往上一看,只见东翁没好气地低声告诉她。
“别再挤了,人都走远啦!”为了她家小姐,她演得比他们都还要卖力,真是服了她了……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如意姑娘,究竟是给了她多少的好处?改天他定也要算一算,看看能不能也分上一杯羹。
“呃……”八月僵着脸,有些不安地看着他们,“很明显吗?”他们三个看穿不要紧,重要的是,里头的那尊会不会识破啊?
“你可以再加强一点。”鞑靼中肯地说出他的意见。
“噢……”她很虚心地广纳各方建议。
“下回记得,再投入感情些。”丹心还不忘给她演技指导。
“谢谢。”
第六章
他没想到,他居然很思念她那张伪君子的脸庞。
她究竟上哪去了?
站在窗畔望着外头一池碧绿湖水的步青云,极其难得地,努力动脑去揣测一个人的心态,以及她可能会做之事,还有她把自个儿给藏起来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想着想着,他总会不经意地发现,如意那张总是因为被他拉住发,而靠得他很近的脸庞,就像道印子,淡淡地烙在他的心头上,并没有因为她做了什么,或是因装傻、露出真面目而改变一丝一毫。
才几日不见她,这宅子里少了她那张他日日注视着,且总是不怎么认真刺绣的侧脸后,已经习惯孤独的他,竟觉得有些冷清。
外头平静无波的湖水,在一尾鱼儿跃出湖面,再落入水中时,扬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这令步青云忽然想起上官卿在朝的官职,以及所负责的是什么,同时,亦想起了那日如意在看到那锭官银后,那时她脸上的异样。
“好个敛财之道……”总算是想通的他,一手搓着下颔,不由得有些佩服起她来。
快步走回桌案旁,翻出那张他原本就怀疑的地图后,他以笔在图中圈画了两个地点,在他要将图卷起收妥时,他不经意往角落一瞧,发现在那张摆放在角落的椅子上头,有着一张如意所绣的帕巾。
那只绣得歪斜又奇丑无比,半点进步也没有的鸭子,再次映入他的眼帘。他走至角落将它拎起,试着回想起当如意坐在这儿时,她究竟听见、看见了多少他曾做过的事,而后,她又是如何不着痕迹地在朝中扯他的后腿。
他会如此怀疑,全是因近来那个御史大夫在朝中处处找他的碴,针对他收贿之事大书特书,使得皇帝不得不私下派人送了道旨来,要他收敛点,就连一向站在他这边的左中丞也一道被拖下了水,在朝中被御史大夫一路压着打……
“侯爷。”奉命去找人帮忙的丹心,在他一径想着心事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轻唤。
“如何?”
“住六巷的只是撂了一句话。”她深吸了口气,然后照本宣科,就连语气也完全相同,“要找就找那只熊去!”
步青云挑挑眉,“三号房的不肯帮忙?”
“不肯。”
“三号房的死对头呢?”
丹心还是朝他摇首,“也一样不想帮你。”他可能不知道,他的人缘不好,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好吧,那只熊呢?”手边还是有人选的他,也不怎么在意会被那两人拒绝。
“已经到了。”丹心一手指向窗外那名正由外头冲向此处的某人。
“一号房的!”百忙之中硬是被人给请回栈的左刚,一进厅,就直接冲至他这个闲人面前先吼上一阵,“你又把我找来这做什么?你以为我同你一样成天都那么清闲吗?”
“我要你找个人。”早就被吼得不痛不痒的步青云,两眼直盯着这个办案能力奇佳的邻居。
被骗到已经懂得什么叫做教训的左刚,先是因他的话楞了楞,而后满面戒慎恐惧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又想骗我?”每回都这样,骗人前都不先打声招呼,还有骗人与不骗人时,也都摆着同一号表情,这教他怎么能像东翁一样分辨得出来?
“拿去。”这回没心情玩他的步青云,只是抄起一卷地图扔给他。
“地图?”随手接下并打开一看后,左刚纳闷地瞧着这不属于他管辖的城外之地,“给我这个做啥?”
步青云先是将案上那碗已凉的药汤一饮而尽后,自案里站起身,将一封信交给站在一旁的丹心。
“待会我会派人告诉总府衙门的头儿一声,我要借用六扇门和一扇门。”
左刚皱着浓眉,“你没事借我们干嘛?”
“我说过,我要找人。”都好些天了,那个如意应当赚也赚够了,也是该把她给逮回来少坑一点要送进国库里的钱了。
“找谁?”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人物,需要动员到六扇门和一扇门所有的捕头?
“上官如意。”
左刚听了忍不住朝他开吼:“你这是公器私用!”他以为京内京外都没别的案子要办,还是其他的捕头都还不够忙吗?居然为了要找一个人就把他们全都给借走?这两座城若在他们忙着找人时出了什么事那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