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
听见叫声的如意,方转首看向叫声的来源,一整壶全数泼了出去的热水,正巧与她擦身而过,全数泼在她身侧的地板上,她还不明所以的问。
“你叫我?”
“没……没有……”被绊倒在地的小二,只是楞看着地上还冒着烟的水渍。
整座客栈再次陷入鸦雀无声的状态,东翁在深吸一口气后,伸出两掌,像是见着了什么奇迹般地重重按住如意的肩头。
“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他再认真不过地瞪着她的双眼,“你的命好硬?”
“……”
他忍不住攒紧眉心,“又或者,该说是……太幸运了?”除了幸运外,他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解释今日发生在她身上的种种。
“我家小姐向来就是如此的。”早就对此习以为常的八月,伸出两手,忙着将东翁搁在如意肩上吃豆腐的两掌给挪开。
“向来……就是如此?”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的东翁,一手直在下颔搓呀搓的。
“东翁?”两手捧着小木箱捧得很酸,如意实是很想问问他,她到底还要在此站多久。
“好!”他突然两掌用力一拍,“你随我来!”
“多谢。”
“慢着,她不能去。”就在八月跟上如意的脚步时,束翁突然回过身子,一手指向八月的鼻尖。
“为何?”尚未出阁的女子,没有半个婢女或女眷的陪伴,这般去见个陌生男子,不是不太妥当吗?
东翁偏首想了想,坏坏地朝她扬起一指,“咱们的侯爷大人,向来一回只见一人,这是规矩。”
“好吧。”只想早早办完事打道回府的如意,对身旁轻道:“八月,妳留下。”
“是。”
苞随着东翁的步伐,笔直穿过客栈的外馆,走过几道圆形拱门后,一扇漆黑的大门即在眼前。
当前头的东翁两掌推开本馆大门时,走在后头的如意登时有些纳闷自己究竟来到了何处。
在这座客栈里,居然……有巷有弄?
恍恍然觉得自己似是踏进了另一个国度的如意,仰首看着巷子里头的高楼大院,户户鳞次栉比,阳光下,红砖绿瓦的颜色更显鲜艳。首次开了眼界的如意,站在本馆的馆门前,有些震惊地看着在她面前的十四条长得不见底的巷道。
皇宫大院也不过如此。
“姑娘,他就住在十三巷巷底,你……”只带路到此的东翁顿了顿,状似感慨地拍拍她的肩头,“你好自为之吧。”
好自为之?这是什么意思?
才想回头叫他解释清楚的如意,在转身时,领她来此的东翁却像变戏法般已消失不在原处。她皱了皱眉,侧身看着眼前的十四条深巷,在其中一条巷口见着上头刻着“十三”后,完全不想在这怪异的地方久留的她,随即踏入巷内准备去办她的正事。
一路步进巷内,虽说巷中有弄,甚至还有别的小路,令如意几次差点迷了路,但她还是照着东翁所说的,一路直走到十三巷巷底,在来到一座漆金的大门前停下了脚步,不意仰首瞧了瞧大门门上的横匾后,她瞪着上头所写的几个大字,瞪了很久很久……
这到底是什么怪客栈?皱着眉心的如意,边在心底问着边一手推开大门,眼花撩乱的色彩登时跃入她的眼帘,令站在原地的她,不禁结结实实地开始发起呆来。
放眼看去,一座面积甚广的碧绿色大湖,将阳光映成一大片碎金,而在湖中,则有座九曲桥通往矗立在湖中的数座大宅,宅邸四处填满了正是时节的垂樱,粉女敕的花朵经风一吹,落樱即纷纷落在湖面上……
当春风扑上她的面庞时,她忍不住揉了揉双眼,但,眼前幅员类似皇宫御院、面积大约是她家府邸三倍大的景致,仍旧丝毫无改,半样都不少地静静杵在她的面前。
而那一幢幢有高有低的府邸建筑,也依然富丽堂皇、气派非凡的待在湖中,眼下迎宾的四处庭园美景,和那些奇异珍贵的花花草草和这一大片湖水,则让人有种置身于人间仙境的错觉……
当满心满月复的疑惑已经累积至一个极限时,如意缓缓往后退了两步,在退出门槛后,她抬首再确认一次方才她所看到的那几个字。
在那面横匾上头,什么关于千里侯之名或是千里侯侯邸之类的字眼,皆遍寻不着。在那横匾的正中央,只龙飞凤舞地提了五个烫金大字——
天、字、一、号、房!
“……”
第二章
金色兽炉里,燃烧的擅香升起袅袅香烟,刻工繁复的雕花窗棂,将外头暖日的晴光丝丝洒在铺满玉石的地板上,绣满各色祥兽的金色帐帘各挽束在寝房的房柱上,在寝房内,一大片色泽洁白的羊毛地毯,则是一路自寝房的房口铺延至整座寝房内。
寝房里靠窗的荷叶桌上,摆置了些她从未见过的价值连城的古玩,在寝房的另一侧,成排的书柜则占据了整个角落,靠近房门口处的窗边所置的那一张红木桌,其价值,一时半刻间,她仍估不出来……
出身官宦世家,且家中财力雄厚的如意,打小到大,她自认,再如何大富大贵的人家,她都已看遍看尽了,可就在她一路走进这一“间”……好吧,勉强算是“间”的天字一号房,并自东院逛到西院、从南门逛至北门,再踏进这间天字一号房里的主建筑里时,她这才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盎丽堂皇、奢侈过度,这是她对这间天字一号房目前暂有的定论。
只是,一名千里侯的生活能够奢侈优渥至这等程度,其个中的原由……就很值得玩味了。
“咳咳……”
两手捧着一整迭奏折的她,在寝房内响起阵阵咳嗽声时,这才拉回心思想起了她来这的目的,可不是来这参观这位千里侯居住处是如何奢华无度。
“民女上官如意参见侯爷。”站在厅内的她,微弯着身子,朝里头的寝房轻声道。
“咳,咳咳咳……”咳得像是在掏心掏肺般的咳嗽声,是此处唯一对她的回答。
“侯爷?”愈听愈觉得这声音不对的如意,有些担心地朝厅内走了几步。
“咳咳咳咳……”接下来,一整串的咳嗽声就再也没有停止过。
总觉得里头的人,似乎已咳到快喘不过气来,如意忙走进里头,两脚才踏上软绵的白羊毯,就见一名披散了一头黑发的男子,俯身在一张贵妃椅上咳得天昏地暗,仿佛只要有一口气接不上来,他就将在下一刻断气……
力道适中的拍抚,在步青云咳得甚是狼狈之时,缓缓自他背后传来,不但适时地替他顺过气,自一旁桌上小炉里斟了碗热茶的一双素手,在他抹去眼中咳喘出来的泪时,亦出现在他的面前,并服侍他缓缓喝下。
就在他咳势已停,碗中的茶水也喝光时,犹在他面前的双手才要撒开时,他迅即出手,一手扣住来者的细腕,而后,他慢条斯理地抬首,冷眼瞧着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不速之客。
“你是谁?”
“啊,我?”如意楞了楞,然后一手拍着额际,“对了,我都差点忘了。”
“忘了什么?”他松开手,看她忙不迭地搁下茶碗、整理好自个儿的衣衫,再捧起方才被她置在地上的那迭奏折,屈身向他行礼。
“民女上官如意,参见侯爷。”
“上官?”耳熟的姓氏方入耳,以及那眼熟的奏折一抵眼帘,步青云随即推敲出她的来历,以及她为何会出现在此。“你是代上官卿来这的?”怎么,那个右中丞,是这回生死签的中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