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眨眼,身子忍不住泛过一阵战栗。
“那你是什么?”
他扶正她柔弱似无骨的身子,见她脸色还是有点苍白,他忍不住以指抹了抹她的面颊,让它看起来红润点。
“我是孔雀,妳眼中脾气最坏的那个四域将军。”
什么地方不好去,偏想去逛迷陀域?
想起那道气死人的圣旨,孔雀就有满月复的唠叨和抱怨。
那日照着无邪的话去请旨的北斗,次日还真的请来一面圣旨交给他,而他心目中那个英明神武的浩瀚陛下,在圣旨里下但不阻止自家妻子随处乱跑的举止,还叫他保护她的安危,好让她玩得开心点。
于是,在被蒙着眼不能偷看的情况下,他由无邪领着走出了地区,在无邪以钥匙开了巨门后,一踏出门外取下蒙眼的布巾,孔雀这才明白她所居的地底有多大,在这下头走了不过三,四天,他们竟已来到迷陀域的边缘。
“觉得不情愿就不要来啊!”走在林间小道上的南斗,朝他晾着白眼,一副欢迎他随时回去的表情。
“没人逼你。”北斗也巴不得他别来分一杯羹。
孔雀冷冷横向那两个居心叵测的男人一眼。他们当然希望他不要来,有他在,就只会坏了他们的事。
“我是奉旨办差,你们呢?你们又跟来做什么?”他也不在口头上吃亏,忍不住苞他们一来一往。
南斗得意地扬高下巴,“我们与娘娘向来是形影不离的,这是陛下的旨意。”意思就是,要亮圣旨大家也都有啦。
“对。”北斗也一脸得意洋洋。
“对你个头!”孔雀迁怒地一脚将他踹得远远的,“还不快点去找辆车给娘娘用!”
走在前头四处乱看的无邪,压根就不知身后的那些男人又在搞些什么小战争,现下的她,就如同只刚放出牢笼的快乐小鸟,开心地看着多年未见的天与地、花草与树木,绽放在她脸上的笑容,远比孔雀在地底所见的还要更加明朗快乐。
看着她的笑靥,孔雀也不知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她曾说过,她错过了人生。
他不知她所指的人生指的是什么,若眼前的这些也是她所错过的一种,那么,就这般让她笑着也好,至少,她没错过这些。
“你怎也跟来了?不是说不会来的吗?”在路边采了束野花的她,兴匆匆地来到他的身边问。
他看了看她手中的花,花茎间流着白色的乳液,一看就是有毒,他忙拿走她手中的花扔至一旁,再将她十指上沾有汁液的部分往他的衣裳上擦,确定她的十指与她整个人都安然无恙后,他看向她,却发现她的笑容已消失了大半,孔雀见状,只好弯身另采一束无毒的花儿给她。
“陛下要我保护妳的安危。”在将花儿交至她的手上时,他低声对她说。
“你不说我不说,他不就不知道了?”她反而觉得他做人很死板,不懂得变通。
“那道圣旨呢?”
“我会当它不存在的。”她耸耸肩,又脚步轻快地往前走。
“她向来都这么任性?”孔雀忍不住要向另一位经验丰富的前辈请教。
南斗顿了顿,然后刻意笑得很暧昧,这让他看得又开始觉得很不痛快。
“你们俩给我离她远一点。”他驱蚊虫似地警告。
“但陛下说——”南斗才要摆出免死金牌,孔雀却一句回绝了他的好心。
“她的安危自有我来负责,不劳烦你们!”把她交给他们?那根本就是送羊入虎口!而要吃这只羔羊也简单得很,只消把嘴张开,再朝她招招手,她就会乖乖的走进去任人啃了。
“你又同他们生气了?”无邪缓下脚步,转身以一指推向他打结的眉心,试着想要推开它们。
“没有。”孔雀避开她清凉的指尖,以避免身旁的南斗也有样学样,待会叫她一视同仁,也要她如此对他做。
“你怎总是和他们不和?”就算不是明眼人,也很难不明白他们之间的敌对意识。
孔雀实在是很想告诉她,他们之间的不和……就是因为她,因为她啦!这个名副其实的无邪姑娘,她根本就不明白男人的心思,当然她也不知她无时无刻都暴露在狼爪的危险下。
“孔雀、孔雀。”她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弯。
他不明所以的照做,接着无邪便将他方才替她采的小花,其中一朵簪至他的耳边,然后退了一步欣赏自己的杰作。
一点也不觉得开心的孔雀,只差没因此而变脸,就在南斗掩住嘴不让笑意冒出来时,孔雀看见了无邪期待的眼眸,于是那已到了他舌尖的拒意,登时又因她而忍不住收回来。
林子里响起了马车的车轮声,负责弄来一辆马车的北斗,将车停在他们的身旁,而后北斗便理所当然的钻进马车里坐好,孔雀看了,先是按住想上车的无邪,接着面无表情的上车,一脚将已占好位置的北斗给踢出车外,再将无邪给扶上车坐好。
“主子很少乘车与马,她坐不惯的。”坐在前头负责驾车的南斗,揭开帘子向他解释。
“轮不到你来操心。”孔雀一把将车帘拉上。
“你似乎很喜欢对他们动脚。”这是她观察很久的心得。
“客气,通常我都是直接用刀砍。”
“……”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善良。
“残忍!”骑马跟在车旁的北斗嘀咕。
她一手抚着面颊回想,“我记得你是个很有风度且优雅的人……”既有的印象和实际的状况,相差何止八千里?幸亏她的心脏很够力。
“事实与传言总是有差距的。”他随口应着。忙着防狼的他再次将南斗偷偷拉开一隅的车帘给拉紧。
车下的轮子开始转动了,没乘过马车的无邪两手一个没捉好,坐不稳地在椅上东倒西歪,坐在她对面的孔雀赶紧将她拉过来他的身旁扶住她。
骑马跟在外头的北斗,还刻意在这时拉开窗帘不死心的进谏。
“我说过了,娘娘她——”
孔雀一掌将他大脸给推出窗外,再把窗帘也给拉上。他横过一手环绕在无邪的腰际,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坐在他的腿上,并用另一手环住她的肩头,以免她再生意外。
整个背部被他熨贴得热烘烘的,手脚也都与他的打结缠绕在一块,不曾与人如此亲昵接触过的无邪,不禁低首再看清楚些。
“你在做什么?”
“保护妳。”
“用得着这样吗?”又不是女乃娘在抱乳娃。
他正色,“非常有必要。”陛下在那张圣旨真说了,这名陛下的亲亲表妹,性子胆小、禁不得人吓,又最怕皮肉痛,一身细皮女敕肉的她,每每伤了一处,她就得花常人两倍的时间才能复原。因此若是能把她捧在手里呵护着,那就尽量把她捧在手里吧,他还希望他的皇后能够完整无缺的回家。
因此,这等类似采花的行径,其实是等同于保护的行径,他不过是代陛下保管好她,以确保她的安危和不受任何人的染指而已……孔雀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狭小的车厢内,空气并不怎么流通,甜甜的香味,自她的身上传来,不会过于甜腻的味道,闻起来有种身心舒畅的感觉。
孔雀闭上了眼,低首轻嗅,那香味似来自她的发,又好像是来自她的身子。若怀中的女人是古书上所书的软玉,那么这阵香气必定就是温香了。
不知为何,他的喉际有些渴燥。
怀里的人儿安安静静,他也试着想闭上眼小憩一番,只是在他闭上眼时,空荡的脑海中,缠绵的仍旧是那阵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