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退至一旁后,天都惴惴不安地看着面上表情显得杀气腾腾的雨师,以及脸上一副只想快点打发模样的廉贞,光看架式,她是该为廉贞担心一下的,但不知为何,向来在她身旁总是安全无害的廉贞,在雨中看来却让她觉得有点陌生,就在他扬掌探向雨师,而雨师却没有一回能够接住他的掌劲起。
雨师虽是神女,但也只是平凡的人,尤其是在没有神法做后盾的情况下,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只能闪躲却无法施展神法的雨师,努力试着想拉开与他的距离,而似乎也有意瞧瞧雨神有多大神力的廉贞,在看出她的意图后,爽快地往后跃退了两大步,眼见机不可失的雨师,立即扬袖一射,将细密得找不着空隙可闪躲的雨箭朝他射去,那柄悬挂在廉贞的腰际由皇帝所赐、已有百年的时间没拔出的佩刀,亦同时出鞘,炫眼的刀芒夹带着强大的刀吼声,令一旁观战的天都,不得不在耳膜作痛之时捂上双耳,同时亦因那阵刺眼的光芒而闭上限。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向来所向无敌的雨师,头一回无法取人性命,强烈的刀风在廉贞的周遭四窜,那些瞄准他而去的雨箭,未抵他的面前即被吹偏坠地,更甚者,在雨师来不及反应之时,他仅是扬刀一划,即将那些雨箭给奉送回去,令忙不迭阻止自己雨箭的雨师,连忙再扬袖抵挡,而这时,廉贞冷冷一笑,提起手中的名刀飞快地冲至雨师的面前。
“廉贞!”
自他身后传来的叫声,令已到了雨师颈前的刀锋,在千钧一发之时紧急止顿住。雨师喘息不定地看着那双在雨中看来甚为高傲的眼眸,在她仍想动时,冰凉的刀锋立即触上她的咽喉。
“妳想知道女娲是怎么死的吗?”廉贞凉声地问。
“够了。”深怕他真会做出什么事来的天都,急忙走至他俩之间一把拉开廉贞,当他懒懒地收刀回鞘时,雨师一手紧紧拉住欲跟他一块走的天都。
“跟我回神宫。我若有个万一,妳是接我衣钵的不二人选,地藏除了妳外没人能接替我。”
“妳也知道,我永远也当不了雨神。”对这话已听到麻痹的天都,只是再一次地重申地当年说过的话。
“只要妳努力——”总觉得她只是没有下足功夫的雨师,还是认为只要她尽心尽力,她就能办到别人都办不到的。
眼见她和其他人一样,都把同一套说词套至她的身上,压抑多年的天都,再也忍不住大声地截断她的话。
“我已经尽饼最大的努力了!”
被她那不遗余力的吼声吓着的,并不只是雨师,还有一旁纳看着她紧握着双拳不断发抖的廉贞,在她吼完转身就走时,不死心的雨师随即追上她,一手按住她的肩。
“妳又放弃了?”
天都负气地别过脸,“对。”
“难道妳不想为地藏尽一份心力?”为了地藏,马秋堂与段重楼是多么的努力,而她呢?空有天资却吝于为养育她的地藏付出些许?
“不想。”真要能留在地藏的话,她又何必逃到迷陀域里,让她的人生重新开始过?
才把话说完,一接触到雨师那既失望又心痛的眼神,天都不禁感到有些后海,可又不愿再次屈服。
眼看她全无悔意,就与当年她要离开地藏时,一意孤行,任何人都劝不进耳的德行全然相同,火气一涌而上的雨师,忍不住动手想打醒自私自利的她。
“妳太令我失望了。”伴随着失望的低语,是一记清脆的巴掌声。
冷不防挨了一巴掌的天都,一手抚着颊,愣愣地看着向来性子就不错,却是头一回对她发脾气的雨师,在她还不能反应时,她的两肩已遭一双大掌给揽过。
“妳要看走眼那是妳家的事,犯得着动手打人吗?”还以为她俩是朋友呢,没想到这女人说话说着就动起手来了。
“这是我们神宫的家务事。”把他当成局外人的雨师,说完就伸手想去拉天都。
廉贞直接举起手中的名刀,一把格开她又想凑向天都的手。
他阴森地横她一眼,“刚巧,她也是我的家务事。”比关系?普天之下还有谁与她的关系能比他更深更紧密?
“你是她的谁?”
天都在他开口前一手捂住他的嘴,再转首看向她,“雨师,我还是那句老话,我不想理会神宫主事,更不想知道有关地藏的一切,现下我有更重要的事得办,若没别的事的话,我要走了。”
“何事?”
“谁有空同妳这只泼猫解释?”早就想走的廉贞,在对雨师撂完话后,便拉着天都快点离开这个害他们又成落汤鸡的女人。
没有追上来的雨师,站在雨中一径地瞧着天都始终没有回首的背影。
总觉得雨师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身上的天都,则是在雨中加快了步伐,直到绕过两三条街,身旁的雨势变小后,她才轻轻拉开了廉贞还紧握着她不放的手。
“这么痛吗?”见她一手掩着被打过的面颊,闷不吭声地埋头直走,廉贞忍不住弯子边走边问。
天都更是把脸撇向另一边,“没有……”
“我看看。”总觉得她不对劲的廉贞,一手拉停她的步伐,另一手拨过她的脸。
“不用。”倔强的天都不肯合作,躲躲闪闪的就是不给他看。
“给我看。”他强硬地抬起她的小脸,而后随即遭她怔住。
纵横在那张落寞脸庞上的,他分不清是雨是泪,这才发现她这双盈盈大眼,与雨师十分相似的她,眼中似浮着一层泪意。
“满意了吗?”不想让他看到这模样的她,音调平板地问。
“她说妳又放弃了。”搁放在她脸上的指尖,接触到了比雨水还要温暖的泪水,他忍不住想问,“妳放弃了什么令她这么失望?”
她垂下脸,喃声低语,“成为他们想要的模样。”
心弦似遭人一下子扯紧了,微微的痛感像是放置在地底深处的美酒,正无声地酝酿着,他并不清楚雨师的那席话对她造成的伤害究竟有多深,只是这般瞧着她失去了生气和笑意的模样,他倒宁愿她继续摆着大小姐的样子嚣张跋扈,或是一天到晚怒气冲冲,不然再怎么小眼睛或小鼻子的与他斤斤计较都好,就是不要像出云一般,有着满月复心酸却说不出口的模样。
他心有不忍地轻抚她在雨中略嫌冰冷的脸庞,在她仍是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时,他的目光遭她脚下那双已被一地泥水弄脏的绣花鞋给吸引了去,登时他心房一软,二话不说地背过身子强行将她背起。
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的天都,在回过神后,拍打着他的肩头要他放她下来。
“我有脚可以自己走。”
“我是为了我的面皮着想。”他将他背得更稳,故意不让她下地的看着她的绣花鞋,“瞧瞧妳的暗器,又是水又是泥的,谁晓得妳那暗器何时会扔至我脸上?”
整副心情都像是浸在雨水中醒不来的她,此刻并没有心情与他抬杠,她只是闷闷地靠在他的背后,回想着雨师那张失望的脸庞。
没听到她反唇相稽的廉贞,在她始终保持着沉默时,摇摇她向她提议。
“今晚咱们去喝个烂醉。”
她靠在他的肩后问:“不睡林子了?”有过一次教训后,他不是说往后都不要再让她住得那么好了吗?
“雨这么大,谁要睡林子?我要住最贵的酒家。”他背着她跳过一个水坑,并将差点没捉牢的她背得妥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