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长老们拚命在鼓吹城主。”海角深思的眸光定在夜色的身上。
“鼓吹什么?”她表哥有啥好鼓吹的?
“得到夜色,就等于把帝国最强的武力给抢来天宫,日后天宫就再也不需惧怕帝国了。”他觉得那票老人还真是会打如意算盘,“有过风神之例后,长老们也想把帝国的人才抢过来,因此长老们要城主来劝劝风城主。”
“他不肯。”长老们就是在风破晓身上碰了钉子后,才会转向天涯要他出马求情。
霓裳撇撇嘴角,“我也不认为夜色在捍卫帝国多年后,她会因此而背叛帝国。”先别说她的性子强得很,那个夜色,光看也知道武人本色的她绝不可能叛主。
“没错。”他也是同那些长老这么说的,偏偏他们就是不信。
“不过……往好处想,目前三道与帝国中,最强的武将就在咱们天宫。”看了眼前夜色的身手后,霓裳也忍不住开始幻想起美好的远景,“只要破晓哥哥武艺大成,日后天宫就牢不可破,若是夜色愿意与破晓哥哥联手的话,有他两人,就足以对付其他三个四域将军了……”该说是他们天宫走运呢,还是帝国太不懂得珍惜?至今她还是想不通,为何帝国的皇帝会舍得让夜色离开帝国。
“霓裳,那是不可能的。”海角不客气地泼了她一盆冷水让她清醒。
她倔着小嘴,“想想而已嘛。”
“走吧,咱们去劝劝城王。”特意来拉她回家的海角拍拍她的肩。
“劝他也来拜师?”不太可能吧?
“不。”海角认真地向她表示,“为了织女城与天垒城的和平,咱们得劝城主来向风城主或夜色低头。”
她朝天翻了个白眼,“那可有得劝了……”
教完风破晓一套刀法,就退至一旁歇息,顺道看他这面镜子学了几成的夜色,出神地看着用起双刀也跟用剑一样拿手的风破晓,在风破晓早已收势来到她面前时,她的两眼还是凝视着前方不动。
“妳在发呆。”在她面前挥手挥了好一阵后,她始终都没有回神,风破晓忍不住出声。
“没事。”她眨了眨眼,收回目光后,忙着想掩饰些什么。
风破晓沉默地看着她那张心不在焉的脸庞一会,碰运气地问。
“想家?”打从她离开帝国起,他从没听她说过关于帝国的只字词组,而她有些时候,也会趁人不注意时,出现这种想得出神的表情。
心事被猜中的夜色,有些不想让他知道地别开脸。
是的,她想家,她想念帝京,她想回到黄琮的府上去为他守孝、为黄琮日夜焚香祭祷。她想念跟了她那么多年,处处为她着想的喜天,她不知没了主子后,喜天将身归何处。
她也想念那些平常总觉得很讨人厌,离开了后才觉得他们其实没那么讨人厌的同僚,她甚至思念起以往陛下对她全然置信的目光。她知道,当她不顾一切回京奔丧时,陛下定是对她感到很失望,可就算是在那样的情况下,陛下还是让她在忠孝之间选择了孝,并以帝威压过日月二相保她一命,身为明君的他,从不曾因个人私情而坏了朝中律典,但为了她,陛下却不惜破例。
不论黄琮在死前对陛下说了些什么,也不管黄琮究竟是因何而死,她与陛下,他们君臣之间多年来的情谊与信任,从没有因任何事而改变过。因此就算遭逐出中土,只她还活着一日,她就不可能会背叛那个愿把帝国安危重担交托给她,并深深相信她的陛下。
“夜色?”风破晓担心地看着一径沉默不语时她。
“为什么你的城叫织女城?”不想把这部分心事让他跟着承担的夜色,在回首望见了远在山头那一处的织女城时,随意抓了个话题问。
“它原本不叫织女城的,是我改了它的名。”风破晓顿了顿,音调有些怪怪地向她解释。
她微皱着眉,“有什么用意吗?”好女人化的城名,一点也不像他的作风。
他微微绯红了俊脸,“有……”
夜色怔愣了半晌,仔细地瞧了他老兄又不打一声招呼就红起来的脸庞后,已经算是经验充足的她,不太确定地抬起一指。
她迟疑地问:“你……刚刚是不是又在暗示些什么?”
风家城主的面皮因此变得更红了。
“你把整座城的名字改了来等我?”虽然不太相信,但夜色还是自行推敲出个很可能是他会做的答案。
“对……”他又开始不自在地两眼东瞄西瞄。
“为什么不干脆叫牛郎城?”她扳正他的脸庞,在对上他的目光后不解地问。
他老实地叹了口气,“因为太难听了。”牛郎城?长老们会打死他的。
“也是。”她想想也这么觉得,不一会,她以肘撞撞还在脸红的他,“等到了我之后呢?你想把这座城送我吗?”
“妳要的话,送妳。”他完全不介意把祖产赠给她。
天底下,绝对没有比他更大方的男人……
夜色感叹地一手按着他的肩,“这话你可千万别让他人听见。”他再大方下去的话,天涯给她的那个祸水封号真的会与她形影不离了。
“有什么关系?”他老兄还是觉得无所谓。
“我才不要你的城。”她不屑地推他一把,“还有,你也少往我这儿跑,练完了就回你的城去。”天天跑、天天来,还三不五时住在这,他不烦她都嫌烦了。
他搔着发,“事实上,我已经打算搬过来住了。”他还准备收拾行李,以后跟着她去迷陀域里住呢。
夜色呆愣地看着他,“那你的城怎么办?”身为城主,他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吗?
“叫天涯管。”他耸耸肩。
“他的城呢?”
“霓裳管。”天垒城很多人才的。
“你呢?”
“专心陪妳们。”风破晓摆出一脸幸福的模样,对她咧了个大大的笑脸。
“你真打算不当城主了?”夜色忙一手抚上他的额,以为他又是哪不对劲了。
“不当。”他拉下她的手,笑咪咪地偷吻了一下她的掌心。
在他由她的手心一路吻上她的手臂时,夜色以一指抬起他的下颔,面色严肃地问。
“万一天宫与帝国之间有战事呢?”到时他也能袖手旁观?
“我仍是天宫的守护者。”他拍拍她的头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为难或冲突的。“公与私,我分得开的,妳也试着分开点吧,这不困难的。”
自认识他以来,就一直认为他公私太分明的夜色,在听了他这话后,脑海里浮映起皇帝浩瀚的脸庞,与天曦的脸庞,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空荡的两手,从没想过,其实,她也是可以将公与私分开的,只要她……
“吃饭了!”已煮好午饭的天曦,站在别业的大门前唤着他俩。
风破晓回首应她一声,“我们这就来!”
在他俩的声音中,夜色暂且撇下了先前的那个念头,满心感谢地看着站在远处朝他们招手的天曦,与她身边这个忙着收拾东西的风破晓,多年以来,不曾再有过的一家团圆的感觉,缓缓漫至她的心头,眼前的这个家,虽是少了黄琮的身影,却多了个风破晓,还多了个久违的娘亲。
一家团圆……
“怎么了?”看到她的眼眶似有点红,本来要拉她回去的风破晓,停下脚步担心的问。
“没有……”夜色感动地吸了吸鼻尖,将他的手握得更紧,“没什么。”
平静了许久的天宫三山,在今日一封书信捎抵织女城后,登时天宫如临大敌,无论是织女城或是天垒城,所有任职于天宫的武将与天宫其他各山的山主们,还有天宫的长老们,全都集合至风破晓的别业外头,人人紧张地伸长了脖子,不时往别业里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