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海角捏了一把冷汗的她,紧张地拉拉石中玉的衣袖,“那个人是谁?”
“玉笄,青圭的爱徒。”他撇撇嘴角,想起那女人巴不得能够取代夜色的地位就没好气。
再次削下一片山崖的玉笄,眯细了双眼,在认出了观澜之后,立即放弃海角这不速之客,改将目标锁定在观澜身上,趁观澜正忙著阻断敌军去路时无声地逼近她,一旁的海角见了,忙不迭地弃弓边跑边抽出腰际的软剑,正当观澜倾力以一掌击向山壁,使得上方突出的峭壁因此而碎裂垮下时,玉笄手中的方天戟也已抵达观澜的身后,察觉到锐气已至的观澜紧急转身,尚来不及扬起手中之刀,海角的软剑已缠上玉笄方天戟的戟柄,他使劲一扯,月兑手飞出的方天戟,立即远飞至一旁另一面山壁上,再次使得岩壁上的岩石纷纷落下。
漫天的烟尘,很快即遭无处不在的强风给刮走不见尘影,以袖掩面的玉笄在落石引起的尘灰散去后,不悦地看著通往海边的山谷谷口已被众石给堵住,她撇过脸,狠狠瞪向借她之手堵住通路的海角。
面无表情的海角,先是以眼示意观澜带人去解决玉笄所带来的那些人,在观澜走后,他扬起手中之剑,挑衅似地遥指向玉笄的眉心。
躲在远处观战的石中玉没想到,底下那个叫海角的人,对付起身为女人的玉笄,竟不看在她是女人的份上,稍微对她手下留情些,反而像有深仇大恨似的,剑剑要人命地扑向手无寸铁的玉笄,费力闪躲中,玉笄就地拿起插在士兵身上的长枪,转身一刺,枪尖霎时刺过了海角耳际近处,海角立即腾出一手,一掌重击向她的肩头,在她尚未站稳时,将软剑一甩,缠住枪头后使劲地卸去枪身上的枪头,在枪头飞离枪身的那一瞬间,他旋身以箭劈向枪头令它转向,将它扫向正朝他冲来的玉笄。
一鼓作气收拾了玉笄后,海角连停下来喘口气都没有,拾起地上的长弓,一手取来箭筒里的飞箭,转身就朝石中玉与霓裳藏身之处射去。
微偏著头闪过来箭,并以两指夹住来箭的石中玉,看著海角似要吃人的表情,不敢苟同地咋咋舌。
“啧,真凶……”他边问边探首看向手边的霓裳,“哪,他向来都是这么……甩鞭子的?”
不知在何时已趴在他身旁不动的霓裳,在他的摇晃下动也不动,他忙伸手探向她的额际,而后皱眉地瞪著这个病惨了也不先通知他一声的女人,他回首瞄了仍站在下头冷瞪著他的海角一眼,虽是很想下去挫挫海角的锐气,但他又不想让六器知道他出现在海道,半晌,他甚是可惜地叹了口气,一把捉起霓裳扛在肩头上。
“算了,就当你欠我个人情吧。”
“她没事了?”封锁住比口的信道后,在返回迷海前,先与海角一同退回客栈的观澜,仰首看著自楼上的客房下来的海角,觉得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显得柔和多了,不像先前布满了肃杀之气。
“嗯。”安顿好霓裳,也让她喝过药后,原本一身紧张的海角,这才安心不少。
只是他仍是不解,与霓裳一同观战的石中玉,没出手帮助帝军就算了,石中玉竟还在他追上来之前,先行把霓裳给带回客栈,将霓裳交给客栈里的人后才离开……
若他没记错的话,上回霓裳奉命去逮石中玉时,还赏了那个石中玉两鞭,怎么石中玉没跟她计较那回事,也不因她是神子而杀了她?霓裳与那个石中玉究竟有何交情?
呼啸的风声自门窗的缝隙传来,他拉回心神转首看向窗外。
“你们不叫风神停止布法吗?”看著外头被风势扫得一片秋叶也不留的林子,海角很怀疑这间门窗因风而不住作响的客栈,能在风势中继续再撑多久。
臂澜的表情有些讶异,“停止?”
“紫荆王既已来此,那就不能让风神一直施法来对付眼前帝国派来的这些人,他们由三岛亲自来对付就够了,日后风神还有更令海道三岛头痛的紫荆王该对付。”他是不知飞帘的法力如何,但与云笈相比,飞帘这等破坏力强的法术定是相当耗神耗力,若不早点停止好让飞帘养精蓄锐,只怕到时她会没力气对付紫荆王。
臂澜不自在地别过脸,“长老们……执意不肯让三岛岛主出兵。”
海角狐疑地扬起眉,“他们想累死风神吗?”
并不想让个外人知道海道之事的观澜,在他质问的目光下垂下眼睫,可是不知为何,在他面前,她并不想隐瞒,她不想再去说服自己并没有为眼下的海道感到失望。
她也怀疑再这样下去,飞帘究竟还能撑多久……只是长老们太看轻帝国,也太过倚赖飞帘,认为只要飞帘能将他们藏于迷海中,且不让帝国有机会来到海面上,海道就能不费一兵一卒地将帝国阻挡在外,而在风波过去后,日后海道仍旧能够继续过著与世隔绝的日子,并静心等待海皇苏醒。
看著她那双回避的眼眸,海角在其中看见了她没隐藏的难堪与不忍,并在她紧握的十指中,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她没说出口的无能为力。
“天宫找到天孙了,海道呢?海皇醒了吗?”或许海道就是自恃有个海皇在,才没把帝国放在眼里,既然如此,那叫海皇早点出来解决这一切,飞帘也就不必再逞能了。
她沮丧地摇首,“尚未。”
“海道究竟打算怎么办?”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的海角,更是难以理解海道的作法,“就算不理会帝国六器,那紫荆王呢?”
“等。”观澜缓缓道出目前海道唯一的作法。
“等?”他有些没好气,“等海皇吗?你们可知海皇何时会醒?若是海皇继续沉睡呢?”帝国都已派兵包围海道了,他们不应战便罢了,居然还把希望全都放在海皇的身上?
“我不知道。”因身分而被困在两难之境的她,无奈之余,苦涩地低语,“我只知道,就算不愿,我们也必须等。”
神……有时会用残酷的方式考验人们。
漫长的百年光阴过去了,海皇仍旧在海面下静静地沉睡著,不理会人间的岁月,亦对海面上的神子们不闻不问,在海皇的梦中,有他们吗?海皇知不知道,他给了他们一线希望,却又将希望成真的可能性压至微乎其微,任痴心盼著海皇归来的长老们苦苦等待,任他们这些想要走出海皇阴影的人,即使再想凭一己之力捍卫家园,却必须屈从于海皇可能会苏醒的希望下,只能捺下性子等待。
自帝国派兵来此,布法吹起狂风的飞帘也在等吧?她不知不能休息片刻的飞帘是否已快至极限,在无法出兵的前提下,她也只能等著看飞帘何时会力竭。
聆听著她那不得不退让的语调,海角叹了口气,这才觉得天孙派他们来此,来的很是时候。
他中肯的建议,“与天宫和地藏两道结盟吧,只要三道结盟,或许天宫和地藏就能兵援海道。”
“我怕天宫与地藏都自顾不暇,况且……”观澜朝他摇摇首,“海道的长老们说过,海道不需要盟友。”
海角听得简直想皱眉,不需要盟友?故步自封也要有个限度,这百年来海道的神子根本就是愈活愈回去,除了看不清天下现况外,还因旧时的骄傲、或是自满,把自己困在这片迷海之上,一味地什么也不看不听,继续满足于他们的小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