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她笑笑地绕高了两眉,“我喜欢这类的东西。”
“传闻海道中有个神子想成为另一个海皇,并在一统三道后夺回中土。”也不知这消息究竟有几分是真,不过这事已在迷陀域里传开来倒是真的。
她脸上立即铺满了不以为然,“一统三道,夺回中土?海道有那么本事的神子?”要真是有那种可以夺回中土的神子的话,那他们三道都不必在中土外鬼混了。
“我认为三岛中不该会有这样的神子,这不是海道神子的性格。”据他所知,海道三岛的神子,在那班长老的独裁下,已故步自封到不愿与外界有所交集,无视于天下大势,或是其它二道神子,三岛只是一心一意盼著海皇苏醒,根本就没有那种具有野心,或是积极进取的神子。
她愈听愈迷糊,指著他掌心中的岛徽问:“可这又该怎么说?”
“我不知道。”他停下步伐,眼中同样有著不解,“或许是有人栽赃,也可能问题真出在三岛中。”
难得见他脸上出现那么严肃的神色,霓裳盯著他手中属于三岛中其中一岛的岛徽,想起了他的身世。
“海角。”她忍不住想试探,“你一直都很关心海道的事?”都因他一直住在天宫,她早就忘记他的双亲是来自于海道,更忘了他是个海道的神子。
面色忽地变冷的海角,不语地别开脸,动作快速地将岛徽收至袖中,并不想让她知道那些属于他的灰暗过去。
海道这两字,在他年少的岁月里,代表的是一种不平,他不平祖先们所做之事为何要由后代来承担,使得他一出生便是个罪奴之后,只能寄居在天宫的屋檐下,而不能回到海道,也因此,他与霓裳之间,永远都横梗著一段不能改变的距离。
他曾想过,就回海道替他的双亲月兑离奴籍,好让双亲不再以罪奴自居,他也可要回他自生下来就失去的自由,可他不知该怎么做,才能使海道改变心意,撤除加诸在他们身上的不平等。
霓裳拉拉他的衣袖,“海角,你想回海道吗?”从小到大,每次听他的双亲说起海道的种种,他们脸上虽是有著离开后的庆幸之情,可也同样有著努力想藏起的思乡之情,而他呢?
他沉着声,“我从不是海道之人,也不会离开小姐。”
看著他口是心非的模样,霓裳也知道,他会如此,有一部分是为了她,因为她的一只眼睛,在他的心中深深地困住了他的自由。
她叹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很想告诉你,我不是你的内疚,请你不要再把我当成你的心痛来看待。你若有想做的事,那就去做吧,有什么心愿也可以去完成,不要老是顾忌著我,我不是你的羁绊。”
迷雾飞掠过他们两入之间,像是轻轻漫舞的白纱,海角静看著那张浮在雾中忽隐忽现的脸庞,觉得她的话正缓缓沉淀至他的心底,它是那么的鲜明,令他就算想否认也有点困难。
的确,在她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后,他是放弃了许多东西,年少的想望或是双亲的心愿,可他想告诉她,未来的方向是可以修正的,心愿也可以随之改变,他之所以不离开她,是因不舍,他从没有勉强过自己,也没把她当成羁绊来看待过。
修长的指尖穿过白雾,落在她因雾中的水气而显得有些冰凉的颊上,他以指尖描绘著她脸上每一寸优美的弧度、她凝睇他的角度,他在想,若他是一座枯井的话,那么她定是天宫山顶的月光,以光华之姿出现在他仰望的井口,再用银辉将他的空虚都给填满灌醉,虽然她给的并不是太阳般灿烂的光芒,可他却也得到了另一种在黑暗中皎洁明亮的光芒。
在那年她伤了眼时,他曾执著她的手许诺,永不离弃。在说这话时,他并不是为了她而放弃所有,而是因她找到了所有,以及他努力的方向。
在下一阵浓雾漫过他两人之间,将她的脸庞掩没在雾里时,他拉过她的臂膀,将分隔他俩的雾气除去,小心地将她纳入怀中紧紧拥著。
她贴在他的胸口低哺,“除了伤心之外,我一定还可以带给你什么的,你要对我有信心。”
他不断摇首,“小姐给我的,已经够多了。”
“不再贪心一点?”
“不贪心。”海角埋首在她的颈间,满足地收拢了双臂,“因为我所有的梦想,已经都在我的手中了……”
霓裳抬手徐徐抚著他的脸庞,半晌,以指朝他的额际轻轻一敲。
“傻瓜,你可以更贪心一点的。”
第七章
清晨薄薄的晨雾飘浮在林间,微亮的晨曦穿过沾满了露珠的叶梢照进林间,带点寒意的风儿一动,悬在叶尖的露珠随即坠下。
滴落在额上的晨露有些凉,霓裳睁开眼,抹去了额上的湿意后,一脸茫然地看著白雾淡淡的四下,当她拉回了远望的目光看向近处时,她首先瞧见身边已熄的营火,紧接著,是海角环住她的臂膀。
这才想起昨夜又露宿在外的她,抬首看了看顶上仍是未散去的雾气,屈指算算,这座不是被白云围绕,就是被浓重雾气笼罩的山头,已有好些日子不见天日了,她不禁要想,不知那个身为云神的云笈是在想心事,或是又在练习布法。她是不介意云笈兴致一来就拿天宫的山头当靶子练习,只是再这样下去,她和海角恐怕要花上好一段时间才能回得了家。
背后烘暖了她整个身子的温度,悄悄拉回了她的思绪,她轻轻挪开海角环在她胸前的手臂,在他的怀中转过身后,她侧首看著靠睡在树下的海角,虽是睡著了,一手还拿著拨动营火的树枝,累积在他眼底下的暗影,再次透露了他似乎又是一夜没睡。
浅眠的海角,在她的影子遮住他的脸庞时,防备地睁开眼,但映入眼眶中的容颜,随即让他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
“你连睡觉都会皱眉头。”她好奇地趴在他的胸前,以洁白的指尖顶著他的眉心,“梦到我也会令你皱眉吗?”
“小姐不会。”他伸手拢著她散乱的发丝,就著终于穿透雾气的日光欣赏她初醒的模样。
啾啾的鸟鸣声中,趴在他胸口一动都不想动的霓裳,静静地看著他难得放松的表情,流连在他脸上的指尖,在碰触过他后即不想离开,漫无目的的在他脸上游走,而他只是沉着声,没有阻止她的好心情,也不想停止此刻在他俩之间的亲昵氛围。
“小姐?”过了许久,他不解地看她忽将笑脸一收,急急忙忙地往他的怀里钻。
“好冷……”清晨寒凉的天候令她抖了抖身子。
他看向一旁已不再具温度的营火,而后瞧了瞧天色,起身将她扶起,月兑下自己身上的外衫罩在她的身上,将她往树旁的方向轻推。
“前头有条小溪,请小姐去梳洗一下,待会咱们就回城。”连续让云笈施法云雾缭绕了好些一日,也该是放晴了,他可不能让她跟他这么餐风宿露下去,而那个一直在天垒城里等他们回去的天涯,现下八成也急坏了。
“好……”霓裳瑟缩地拢紧身上的外衫,朝著水流声往林子里走。
已是初冬的时节,溪水冰冷的直教人打哆嗦,快速打理好自己的霓裳,频搓著被溪水冻红的两手,才想快回海角的身边时,一柄自远处射来的飞箭即插在她的面前。
天垒城的信箭?
认出自家东西的霓裳,狐疑地看了看四下,在林间并没找著半个人影后,纳闷地上前拔起地上的箭,取出信筒摊开里头所放的信条后,她更是不解地看著里头所写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