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很难。”经他一说,凤书雁也不安地转首看向远处的大厅,有点怀疑自家哥哥是否能镇住裏头的另一群人与妖。
端坐在厅内席上的凤书鸿,在酒宴展开前,也察觉空气中泛著的紧张气息,看著坐在底下的各式妖类与同道中人齐聚一堂的景况,他不禁有些后悔,他没事干嘛要把帖子寄给那位在妖界当王后的姨娘。
“几年不见,碧落姨还是这么美……”晕陶陶的惊艳之声,在他烦恼的这当头,自他的身旁传来。
“你别又把盖头揭起来。”没依老父之意相亲娶妻,倒是依照计画娶了自家师妹的凤书鸿,再次将她头上的红纱盖回原处,阻止爱美成性的她继续偷窥别的女人。
她拉拉他的衣袖,“书鸿。”
“嗯?”
“那样好吗?”她一手指向已在席间引起骚动,很快就会演变成暴动的两人。
从不怀疑碧落招蜂引蝶能力,以及表弟结仇能力的凤书鸿,爱笑不笑地看著那群围绕在碧落身旁的男人,已令黄泉面无表情,而坐在他身旁的那只祸水妖,还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继续在无意中散放她那迷人的风情。
“妖女!”嘈杂一片的厅中,忽有道中气十足的大喝声,中断了一室的热闹。
“哪一只?”在场的众妖,纷纷眼色不善地瞪向站在席间出声的白胡法师。
“就是你!”不想一口气得罪那么多只妖的白胡法师,忙将指尖指向席间最为艳丽的一只镜妖。
被黄泉拖来与宴,正觉得百般无聊的碧落,在被手指头点中后,意外地眨著眼。
“咦,又是你这白胡子的。”难怪她觉得他的胡子白得她很眼熟。
被黄泉唬过一回,甚是不甘的白胡法师,将手中的拂尘一振,“今日贫道定要——”
就连让他把话说完的耐性也没有,心情恶劣的黄泉朝身后弹弹指,当下在场的妖界众生全都把藏在身上的兵器一一亮出,动作一致地架在白胡法师的脖子上。
“扔出去。”黄泉淡淡吩咐。
谨遵王命的众妖,在准备动手架走白胡法师之时,立即被席间支援白胡法师的同行给堵上,霎时各自拿出吃饭家伙的两派人马,各据厅内两端,形成一种壁垒分明的火线状态。
虽然觉得表弟发火的模样很有趣,但还是得给老父留点面子的凤书鸿,不疾不徐地朝旁拍拍两掌。
“书雁!”真是的,今日成亲的究竟是谁呀?先是一个碧落大剌剌地坐在那把他爱妻的风采抢走,就连这个不会控制醋意的表弟,也不识相地把他的锋头给抢光。
“来了来了!”负责圆场救火的凤书雁,才刚忙完外头一票欲见碧落不得的男人,又忙著回到厅裏把两派已经要打起架的人与妖,全都推回他们原来的位置上。
知道自己若再多坐一刻,恐就将无法克制将那些看著碧落的男人的眼珠子给挖出来,不理会表兄颜面的黄泉,方站起身欲拉身旁这只祸水妖回院时,一柄长剑,剑尖直指在他的眉心之前。
他懒懒抬眼,将眼对上面前这个面生的人间男子,但打量了老半天后,他仍是想不出这家伙是打哪冒出来的。
“书鸿?”黄泉直接问向身后邀客的东道主。
坐在上头看得津津有味的凤书鸿,徐徐道出这名特邀来此与宴的上宾出自何处。
“他乃烟霞山庄的少主,影风祭。”现下道上除了不知来历的皇甫迟,与含有妖界血统的凤家外,就属烟霞山庄这个人间同行最富盛名了。
黄泉先扬手示意身后的众妖稍安勿躁,两手环著胸瞧著这个直接向他下战帖的凡人。
“有何指教?”除了凤书鸿外,他还是头一回遇上敢对上他的凡人。
“留下她。”特意为碧落而来的影风祭,将眼朝旁一瞥。
碧落愣愣地指著自己的鼻尖,“我?”
“想抢?”弄清来者目的后,黄泉冷冷一笑。
“正是。”早就风闻碧落美貌的影风祭,今日在亲眼见到碧落后,更是下定决心要将这只能看透人心的镜妖纳入烟霞山庄,好为山庄壮势,也为自己添房美妾。
“要抢,可以。”满月复妒火正无处泄的黄泉,跃跃欲试地扳扳颈项,“但我奉劝你最好是考虑清楚。”素来与他交手的对象不是魔即是罪妖,区区一个凡人他会放在眼裏?这家伙以为他的命有九条?
影风祭朝外扬了扬下颔,“到外头去。”
“行。”黄泉爽快地离开席间,与他一同走至外头。
“黄泉……”忙想拉住他的碧落,扬在空中的掌心却遭凤书鸿一把按下。
他笑得贼兮兮的,“我就知道邀姓影的来这定会有好戏看。”光是看人与妖两派在婚宴上眼瞪眼有什么意思?看他表弟大动肝火才有趣。
“你这个表裏不一的坏小子……”碧落没好气地拧著主谋的鼻尖。
凤书鸿笑得坏坏的,“担心吗?”
不太愿意承认的碧落,秀颊微绯,一双频频往外探看的水眸,显得很不安定。
“走走走,咱们看热闹去!”凤书鸿笑了笑,拉著心急的她往外头走。
她一手指向后头,“你的新娘子怎么办?”今日是他大婚哪,就这样撇下娇滴滴的新娘子?
“新娘子当然是一块去看罗。”软女敕的嗓音,立即在她的耳畔响起。
当场傻眼的碧落,讷讷地瞧著方才坐在上头,瞧起来似个大家闺秀的新娘子,此刻正撩起了头纱、提高了裙摆,偕同夫君与小泵迅速往大门移动中。
晚了一步来到厅门处的碧落,两脚尚未站定,就见一抹被打飞的人影飞过房檐,她揉揉眼,定下心再看清眼前的景沉,只见黄泉站在偌六院中文风未动,仅是抬起一掌,将掌心中凝聚了妖法的丹元,轰向影风祭所藏身的那面墙。
坚固的石墙,刹那间在愕然的众人眼前轰成碎片,这时才弄清楚自己找错对象的影风祭,狼狈地赶忙再换一处想躲藏,但将他每一个动作悉数看进眼底的黄泉,亦随之缓缓移动掌心,毫不客气地再轰垮另一座廊院,并亮出两张黄符化为两柄如弯月般的镰刀,再接再厉地以刀风割砍向双目所及任何一个可供藏身之处。
凤书鸿笑得很开心,“阿爹会哭的。”也好,他早想改建一下凤府了,但要是黄泉真使上全力,或是再不收敛一些,他可能就要另辟新地盖房子。
“放心,姑丈会赔的。”已经看开的凤书雁,在心中默默计算到时要向龙沼要多少修缮费用。
看得正起劲的凤书鸿,忽觉衣袖传来一阵拉扯,侧首一看,双目瞬也不瞬地定在黄泉身上的碧落,正无意识地拉著他,芳容上的神情,看似不像担心,且在黄泉打得愈起劲时,她的眉心也就锁得愈紧。
不太明白她这模样代表什么意思的他,搔了搔发,两眼游目四望,半晌,总算是在身旁那些双眼泛满爱意,或是一脸钦佩陶醉模样的女眷身上找到答案。
脸上浮出一抹诡笑的他,相当乐意乘机替黄泉做个顺水人情,於是他眨眼朝身旁的自家妹子示意,在她靠近时,一手指向碧落低声交代。
“摆平她。”
“包在我身上。”聪颖的凤书雁了解地颔首,随即转身朝碧落一笑,半哄半骗地将碧落给拖回厅裏。
被拉回厅裏无法继续看黄泉造孽的碧落,边侧耳聆听著外头轰隆隆的声响,以及众人时高时低的惊呼声,边心不在焉地喝著凤书雁一杯杯劝进的美酒,没想太多的她,在哄得她心花怒放的凤书雁又朝她甜甜地叫声姨,并把酒杯往她的手裏搁时,不知不觉间又将一杯陈年老酒给灌下月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