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甘情不愿的土地公指了指案上的神像,“我是住在里面那个。”
“我是城隍庙里的那尊。”再一次被手里的绣花针扎到指头时城隍爷皱紧了一张脸。
她两手环着胸,“你们来找嘲风聊天的?”果真是嘲风之前的旧僚,但下午嘲风不是说有事出门一趟吗?怎么他们没跟他约好时间?
他们两人同时送她一记白眼,“你认为我们这个样子像是来串门子的吗?”
“那你们是在……”当土地公也被针扎伤了指,以口吮着受伤的指尖时,她总算是好奇起他们呆坐在她家门口做女红的原因。
有志一同的怨愤直达天听,“替他打零工!”替女人绣花缝裥件事,今早被多嘴的灶君给传了出去,这下可好了,往后他们没脸上去见江东父老。
喜乐惭愧地垂下螓首,“抱歉,家教不严……”虽然脑袋有长是很好,但嘲风也未免太善加利用同僚了点。
“知道要忏悔就好。”满心不平衡的土地公清出一个位置,删招招手要她一同挤挤。“哪,你也过来帮帮忙。”
满心愧疚的喜乐依言在他们中间坐下,弯身拎起了一件待的男衫,再接过城隍爷递过来的针线。
城隍爷满意地打量着她,“你的气色好多了。”多亏嘲风的药和细心照料,先前病得有如即将凋萎之花的她,现在总算是脸上又恢复了红润。
“嗯,”她有同感地点点头,“我也觉得身子舒坦多了。”也不知嘲风到底是让她喝了哪些药,没想到他开的药方竟比胡大夫所开的来得管用。
土地公只想谢天谢地,“你能早一日复原,我们就能早一日月兑离苦海。”
“你们放心。待嘲风回来,我会同他说说的。”接受他们帮忙她也很不好意思。“对了,你们知道他上哪去了吗?”
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心虚了起来,“这个嘛……”嘲风交代了,绝不许向她透露他去找胡思遥这事,这下……
顺着夕照瑰艳的光影,点点细小的火星乘风飘来,无声地飘掠过喜乐的面前。
“咦?”正看着她的土地公,在看见那熟悉的火星后,倏地瞠大了双目。
“怎么了?”因夕阳太过刺日,喜乐并没察觉到眼前的异状。
“这该不会是……”也看见了的城隍爷,颤颤地站起身来,与心有数的土地公默然地四目相交。
半晌过后,他们面色惨淡地齐声叫出:“祝融!”
“发生什么事?”被他们突来的异状弄糊涂的喜乐,搁下手中的针线站起身来,就见他们俩苍白着脸,抱着头急急在原地乱转。
“这下怎么办?”做梦也没想到祝融竟能找上门的土地公,两手拉着自己的白发干着急。
“借你的窝躲躲先!”前思后想不过片刻的城隍爷,一马当先地转身往屋里跑去。
殿后的土地公在愣了半晌后随即跟上,方往屋内跑没几步,即跟城隍爷一般在屋内平空消失了身影。
首开眼界的喜乐,先是哑然无言地瞧了瞧空无一人的屋内,一水眸再慢慢地挪移至屋里神案上那尊犹在震动的木雕神像上。
不一会,想起竟把她给遗落在外的土地公,又十万火急地自神像中跑出来,拉了她就直往里头走。
“抱歉抱歉,忘了你的存在,一块走吧。”要是没照顾好她的周让她出了岔子,等到嘲风回来时,他就有苦头吃了。
她怀疑地扬高细眉,“你要带我去哪里?”他不会是想让她跟着进里头去吧?这么小的一尊神像,挤得下吗?
他边走边解释,“嘲风的死对头火神找上门了,咱们得快找个地方躲。”依照惯例来看,找上门的祝融没和嘲风解决完那桩小事是不会罢休的。
“慢着……”她还来不及抗议,转眼间就遭他强制地给拉了进去。
沿着线索一路追寻至此,两脚刚踏进庙内的祝融,眼角余光恰看见了喜乐一闪而逝的衣袖。
动作极为缓慢地打量了庙内一回后,四下无声中,祝融将两眼盯在微微颤动的神像上,一言不发地走到神案前,动手挽起自己的衣袖。
他冷冷地警告,“出来。”
就在他出声后,原本犹在颤动的神像,马上变得文风不动。
没闲暇与他们玩把戏的祝融,两眼一眯,出手极快地将掌探神像内,一把揪住了喜乐背后的衣衫。
“什、什么?”在被人强行往外拉去时,弄不清楚状况的喜乐形往后一跌。
“喜乐!”在她被强行拉出去时,土地公急捉住她的手腕。
在这一拉一扯间,喜乐晕眩得整个人天旋地转分不清方向,土地公不敌祝融的力道,迫不得已松手时,她随即跌了出去,当终于两脚重新踏在庙内地上,目光也好不容易恢复焦距看清眼之人时,她随即倒抽一口凉气。
一双似燃着烈焰的双眸,正近距离地摆在她的眼前,止不住热意,自那双红艳得紧的眼中直朝她扑过来。
“慢着,她只是个凡人……”不得不跟着出来的土地公,在祝融一手提高了喜乐的衣领时,大大为她的安危捏了把冷汗。
“嘲风呢?”祝融炯目直视着喜乐,对这名不该出现在这的陌生人打心底感到好奇。
“他出门了……”土地公挥舞着两手,说话结结巴巴的,“你、先放开她……”完蛋,她要是少了一根寒毛,把她托给他们的嘲风可能就真的会把他们当消夜啃了。
城隍爷也忙爬出来跟着帮腔,“对对,咱们都是同僚嘛,有话说,你先把人放下……”
祝融微调过视线瞥了神色紧张的他们一眼,两眼再转回喜乐的身上,暗暗思索了半晌后,目光登时变得更加凌厉不友善。
他不甘地压低了嗓,“她与嘲风是何关系?”
“她是……是……”土地公的舌头顿时打结,迟迟吐不出个答案来。
喜乐干脆由自己来回答,“我是嘲风的亲人。”
“你说什么?”他更加捉紧了她,红焰隐隐在眼瞳中跳动。
她不服输地直视着他愤怒的眼,“嘲风要陪我留在人间。”
“慢着,你想做什么?”土地公在他朝喜乐扬高了通红的掌,时,吓得差点忘了呼吸。
“嘲风不该留在人间。”原来嘲风之所以会擅离本位,就是因在人间有了牵挂,既是如此,那么就该先除去这个会防碍他们的碍。
“不留在人间,难道跟你回神界吗?”喜乐怒敛着眉心,趁他不注意伸出两指戳向他的两眼。
没半点防备,突地受这一击,祝融的指尖意外地一松,两脚再踏地的喜乐忙自他的手底下逃开,与拉着她的土地公一块急往回头跑,殿后的城隍城也忙摊手施法想为他们争取些时间。
将胡思遥之事交给灶君处理后,嘲风先是去了叶大娘家为她做篱笆,领了叶家大娘当作酬谢的晚饭后,踩着愉快的脚步一路自大街上踱回家,在他还未穿过庙外的矮墙时,突地止住了脚步,猛然抬首看向庙顶上冲天不散的刺目红光。
他被祝融找到了。
嘲风当下将手中的晚饭往矮墙一搁,拔地跃起,直往庙里飞去。
“别、别……”祝融火掌一扫,扫开了土地公伸手挟持了喜乐时,城隍爷心惊胆战想前往搭救。
下一刻,嘲风阴冷的声音让准备一掌焚了喜乐的祝融止住了动作。
“把你的手拿远一点。”
祝融霎时收劲止势,一手拎着喜乐的衣领转首看向总算再度面对老冤家。
“你终于不躲了。”重逢的喜悦,令他眼中进出闪亮亮的光芒。
“先放开她,你要大战一场或是如何我都奉陪。”嘲风没心情与他来个久别重逢话家常,只是忐忑地瞧着在他掌下的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