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姬却向她摇首,“他帮不了我什么。”铁勒的心意若是定了,卧桑又能奈他如何?更何况如今铁勒大权在握,于公于私,只怕卧桑也要让他几分。
手臂有些疼,沁悠低首看着她泛白的纤指,试着估量她愿舍的决心有多少,和她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多少。
“我有一个人选。”反复地深思过后,沁悠虽觉得这个主意不好,但或许可以一解燃眉之急,弄得好的话,说不定恋姬也会有个好归宿。
“什么人选?”她忙抬起头来,眼中绽出一线希望。
“庞云。”
恋姬下解地挑高黛眉。这个下曾听过的陌生人名,能帮她什么?
“太子侍读。长年跟在太子身边,他知道你不少事。”沁悠慢条斯理地进一步详解,“他对你有意。”恋姬就是太少与外人接触,也总是不给别人机会,所以在她心中才会只有一个铁勒而已,只要有人能够取代铁勒的位置,或许她就不会为难了。
恋姬听明白了,但灰心的失望也覆上了她的玉容。
虽然这是个慌不择路的愚昧作法,不过眼前,似乎也无别的路可捡了,可是这么做,岂不是教她从一个泥淖里爬出来,再掉入另一个泥淖里?如此抽刀断水,到后来,恐怕将会是徒劳。
而且,铁勒若是知道了,他会如何?他会不会因此而受伤?会不会把他自己封闭起来?万一,铁勒就这样成全她又该怎么办?
她怔了怔。成全她……这不是很好吗?她为什么要感到害怕?
“选择权在你。”沁悠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否妥当。“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铁勒不是个容易死心的人,因此,在你作任何决定前,最好是考虑清楚。”这个法子的坏处是,要是铁勒执意和庞云抢的话,那么后果就很难收拾了。
“帮我去跟大哥说一声。”赶在自己想得更多而反悔前,她不给自己机会地开口。
沁悠诧愕地看向她,“你当真?”虽然提议的人是自己,但她真的确定吗?
是真是假,重要吗?
不是所有的事,都得抽丝剥茧地将它摊开来看的,因为查得太仔细、看得太清楚,只会看见一颗颗布满伤痕的心,因此,不要去问真与不真,该藏着的,还是让它藏着吧。
恋姬动作缓慢地旋过身,抬眼望向窗外,春阳正灿,照在绚烂如锦的花海上,好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去跟大哥说吧。”
第五章
这不但没救她,反而把她想躲远的铁勒,拉得更近。
在事前,恋姬并没料到这事会有阻力,当沁悠找上太子转达请托时,太子并没有因庞云是自己的人就大力促成,相反的,卧桑是竭力的反对,但她置若罔闻,转而请沁悠找上皇后娘娘,有了皇后的从中牵线后,这阵子来,她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皇后娘娘的庇护下,住进凤藻宫的她,没再见过铁勒,也许是向来与西内娘娘不合的母后刻意限制凤藻宫的出入,使得铁勒无法得门而入,也可能是铁勒想给她一段思考期,不想逼得她太紧……真实的情形她无心去探究,因为在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不断想与她拉近彼此之间关系的庞云。
庞云他,可能是长年处在卧桑身边的缘故,因此在心思神韵方面都有点像卧桑,在见到庞云的第一眼时,她见到了他眼中明亮的光与热,这是她不曾在铁勒身上见过的,风采翩翩的他,像是怕她被吓着了般,将恋慕小心地放在笑容里、举止之间,她可以明确地感觉到,他确实是对她有心有意,但他无比的温柔,却也勾起她的想念之情,她记得,在很久以前,铁勒也是这样待她的。
与庞云相处久了,她总忍不住会想去比较他与铁勒,想藉此说服自己,世上不只是铁勒一人而已,因此,在庞云眨眼、说话、看向她的眼神,她都下意识地将他与铁勒重叠,直到后来,她赫然发现她并不是在说服自己,她是在他的身上寻找铁勒的身影。
在凤藻宫里找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才在园子里找到人的舒河,出声对那个坐在椅上对着园子发呆的恋姬轻唤。
“小妹。”站在她身旁这么久也没发现,小脸上的神色又凝重复杂的,她是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
“四哥?”恋姬眨眨眼,在刺眼的光线遭人遮去后,才看清来者的面容。
“你在等人?”舒河边间边走至她的身旁坐下,摆出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和她一块晒起暖阳来。
“嗯。”她有些纳闷地看着他的动作,也很好奇他怎会来凤藻宫。
“等庞云吗?”被暖阳晒得嘴角都舒服地勾起来的舒河,漫不经心地问。
“你怎么知道?”恋姬警觉地转首,看向他那一双听说总是能轻易看穿一个人的眼眸。
“为了南内的事,近来我去过几趟太极宫。”舒河将四处漫游的眸子移至她的身上,“会来找你,是有几句话想对你说说。”要不是近来卧桑的脸色太难看,他也不会去打听这件事,而要不是看在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子的份上,他也不会在知情后特意来找她。
“什么话?”
“小妹。”他语重心长地开口,“不要勉强你自己。”听说皇后对她和庞云的事乐见其成,可是他在她脸上,却找不到半分同样的欣喜。
“我没有勉强。”恋姬不自在地避开他的眼,不想承认她正在做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舒河叹口气,“欺骗自己,并不会让自己变得更安全,反倒是会为难了自己。”一个口是心非的律滔就已经够让他头痛了,这个小妹怎么也染上了这种恶习?
“我进里头去等庞云。”她不想再听下去,也不想被看穿太多,自椅上站起后就想走回宫内。
舒河一把拉住她,并在她回头时措手不及地问。
“你爱二哥吗?”他只是猜测而已,因为近来的铁勒实在是古怪得可以,而她突然与铁勒避不见面却和庞云走得近,则更是启人疑窦,任谁都知道,自小到大她除了铁勒外,从不曾亲近过其它男子。
恋姬震愕了半晌,紧抿着唇瓣想要拨开他的手掌,而发现自己的臆测属实的舒河,蓦地松手放开她,靠回椅上不断摇首叹息。
“四哥?”为了他与他人截然不同的反应,与他眼中的那份怜悯,她忍不住走回他的面前,弯来想把他看仔细。
“你怎也这么傻……”感同身受的舒河一手抚着额,口中压抑的低喃若是不仔细听,恐就会被忽略掉。
他并不想责怪她什么,她所不想坦白的、说不出口的,他都懂,如果他站在亲人的立场上,他会希望她早日抽身开来,忘了铁勒也别拿庞云当成逃躲的盾牌,但如果是站在同情的立场上,他会选择什么都不做,就这样静看这件情事将会如何发展。可是以上两者做与不做都不妥,目前他唯一所能为她做的就是,提醒她别让自己在日后后悔。
隐隐约约地,恋姬也察觉到舒河能将她看穿的原因,在意外之余,她并不想揭穿他闭口不谈的心事,她不想也看他和她一样的欲语无言。
“四哥,你没事吧?”她在他抹抹脸站趄身后担心地问。
“没事。”他轻抚着她的发,以过来人的身份叮咛她,“虽然这事并无我置喙的余地,但我还是得告诉你,在你作任何决定前,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