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炽悚然而惊地张大了眼,没想到舒河的决定竟会是这样。
他抗拒地喊:“我不走!”只有他一人得救而留舒河死守?现在他总算明白那日舒河为何要对他说那些话,可就算是明白,他也不愿就这么弃舒河而去。
“滕王……”冷天海虽是明白舒河的心意,但他更懂的是,在这时候要怀炽丢下舒河,往后怀炽的心里将会有多难受。
“四哥,求求你别这样——”紧拉着舒河衣袖的怀炽,边说边朝他摇首。
“还不快带他走?”舒河不理会他,喝声朝冷天海怒问:“你想让老九成为叛党陪我死在这吗?”
知道事态严重性的冷天海咬咬牙,伸出双臂抱住怀炽,使劲地拖走不肯走的他。
“四哥!”在快被拖进信道里时,朝舒河伸长了双臂的怀炽不舍地大喊。
“答应我,别忘了你的心愿。”舒河只是淡淡地送上这句话,不过多久,怀炽的身影已消失在信道中。
“这样好吗?”站在原地的冷玉堂,将他那张失去了笑意的脸庞看得一清二楚。
他并不后悔,“这是最好的安排了。”
“那咱们现在呢?”处理完了怀炽是一回事,眼下他们这些泥菩萨可还不知该怎么办。
“派令下去,老七要是带兵进地宫,就把六相绑至前头阻止老七妄动,咱们再想办法找其它的出口出地宫。”现在的他,必须争取让霍鞑进京的时间,也必须争取可以让自己存活的法子,他可不愿就这么束手就擒。
冷玉堂挑高了两眉,“你还不放弃?”以情势来看,他们没有胜算,相信投机的舒河也已经知道了,没想到他还是想继续下去。
“我说过我要两条都选。”舒河笑了笑,“我和律滔不同,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死心。”就算结果可能只会是一场惘然,他还是要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这才像你。”冷玉堂并下反对他这么做,脸上不但带着一片从容,还有着与他相同的笑意。
“玉堂。”他敛去了笑意,转眼想了想,“想办法捎个口讯给霍鞑,告诉他力抗铁骑大军到底,但老六若是派人增援铁骑大军,就叫他别与铁勒硬碰硬,要他立刻率大军出东海返回南蛮,千万别再回京兆。”
“你确定?”他不要霍鞑陪他到最后?
“确定。”舒河肯定地应着,接着跨了个步子转过身去,“还有,为免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将有不测,先代我向他道别。”
他怔了怔,感伤地颔首,“是。”
冷玉堂踩在地道里的脚步声,听来沉远又空旷,舒河踱回壮观的石壁前,心绪错杂地瞧着,那九条为夺珠而紧紧聚在同一个天地里的蛟龙。
今日一别,往后他们兄弟俩恐将再无聚首之日了。或许在走出这个地宫后,他们这些兄弟,就将不能和壁上的九条蛟龙一般,永远的团聚在一起,运气好的话,他们即将各自离散,被放逐到各自的天地里,但运气若是差了点,那么,也只有来世再做兄弟了。
对于今日这个结果,他想,他们每个想争位为皇的人,都不会有怨或是遗憾,但那个方登上帝位,当初一心想保全所有兄弟的风淮,可就不一定了,他很想知道,在今日过后,风淮会不会后悔加入宫争这团混乱中?风淮的心愿还被容许再坚持下去吗?对于即将得到天下,可也将失去所珍惜的过往,风淮他……会不会有遗憾?
“成者王,败者寇。”他的喃声自语,淡淡缭绕在黑暗里,“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么快……”
??????????????????????????朵湛一脚踏进翠微宫的清凉殿内,朝等待在殿内大内禁军喝问。
“你们在等什么?为何不进攻?”连风淮都派人来问了,为何至今迟迟拿不下一座小小的地宫,舒河分明已是困兽之斗了,他们这些人是在磨蹭些什么?
“雅王出地宫了。”禁军统领忙不迭地来到他的跟前向他报告。
朵湛错愕了半晌,定下心神后,飞快地吩咐。
“把他带过来。”就算怀炽是南内的人,但或许可以招降,风淮若是想快点稳定好朝政,不能少了怀炽,也许风淮会因此考虑量才纳才。
“还有……”禁军统领为难地皱紧了眉心,“滕王挟持了六相阻挡我军前进。”
“杀了六相。”
“王……王爷?”所有人都讶异地张眼瞪看向他,皆很质疑这会是风淮所允许的事。
朵湛没把他们质疑的眼神放在心底,语调平淡地再述,“杀了六相后,立刻进攻,尽快生擒叛党面圣。”
“是……”
风淮想另立六相的理由他完全明白,留着那六个三内的大老,就怕那些大老会在风淮一开朝后,和以往一般想要捉权拢势,再继续成为朝中为祸的蠢虫,想要除掉他们,就只有藉这个机会。
可是舒河呢?接下来风淮想怎么发落舒河?
朵湛走至殿旁仰身靠在梁柱上,在望向殿顶时深深叹了口气。
先前,他是那么地希望风淮能够狠下心来,可现在,当风淮真的去做了,为什么他会有种说不清的失落?或许求之不得时,所渴望的东西因为没有看清楚,故而不会有心痛之感,但当所期望的到手时,将以前的希望看清了,才会真正明白得到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此时此刻,除了疲累和心口那阵无法了解的伤痛外,他已麻木得不知该怎么去思考所谓的未来,或许那人人所追求的未来,老天早就已安排好了,就待他们继续走下去,再过不久,另一波命运就将揭晓。
然而,他却发现,他一点也不期待接下来的答案。
??????????????????????????京兆外的雪野上,天朝的两名大将军,静静凝视着对方,无言以对。
就在霍鞑击败定威将军,一如他所承诺率南蛮大军进抵京兆,准备着手围城进攻京兆时,对这场皇位争夺战一直抱持着乐观态度的霍鞑,在铁勒打开京兆城门率军出城时,他不再那么乐观了。
命大军停止围城举动,以免刺激铁勒举令进攻后,霍鞑不顾军中众将的反对,执意在两军开打前,先和这个分离多年的兄弟来场兄弟叙旧。
对于霍鞑这个要求,处于敌对阵营的佐将军也有千万个反对,说什么都不肯让铁勒独自去犯险,不过在铁勒扬言要把他踢出铁骑大军后,佐将军也只好速速安排这场来的不是时候的对谈。
眼看着铁勒似乎是打算沉默到天荒地老,耐性不如人的霍鞑,在两相对看许久后,首先打破沉默。
“啧啧,没想到居然劳驾刺王亲自出马……”霍鞑受宠若惊地抚着胸坎,接着再笑咪咪地问:“你是为谁来拦我的?”算算时间,他与铁勒已有数年没见,没想到,他们兄弟俩再次相见,却是在这等水火不容的情况下。
“老六。”想到可能又将与自个儿的弟弟交手,铁勒就没有他这般的好心情。
霍鞑扬高了眉峰,对这结果颇戚意外。
“那小子是父皇指名的新帝?”没想到父皇竟选了与他作风完全相反的风淮,怎么,是父皇良心发现了?还是父皇终于体认到,在他这种过于偏激的作法后,是需要有个能够缓和天朝人心的新帝出现?
“对。”
“然后?”霍鞑理所当然地拉长了双耳,等待着他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