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抹了抹脸,试着想振作些,“进冷宫,也只会拖累芸湘增添她的麻烦罢了,有宫垂雪在她身边,我很放心。”
“可是你过得一点也不好。”冷玉堂却不断摇首,很是为刻意为了他人而撑着自已不倒下的他感到难过。
舒河不想否认,这段日子的确是很难熬,他也不晓得自己还能撑多久,可是若不找些事做分散他满怀的相思,他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别逞强了。”冷玉堂很想成全他,“想见她,就去吧,我会想办法把你弄进冷宫的。”
“玉堂。”他所顾虑的倒不是他自己。
“嗯?”
舒河仰首看着他,“往后,别再做出上回那种事,不要为我牺牲。”要是他再进冷宫,他担心铁勒会找冷玉堂的麻烦,最起码在铁勒的怒气消减一些前,他得暂时安分些。
冷玉堂没想到舒河还记得那件事,他一直以为,对人冷漠的舒河不会在乎的,即使是侍奉他多年的亲卫也一样,没想到,舒河却一直都放在心上。
舒河自嘲地笑,“你也知道,我没什幺朋友。”这些日子来,律滔离开了他,樊不问被处斩了,芸湘也被关进了冷宫,只剩下一个对政治热情过头的怀炽,要是连冷玉堂都不在他的身边,日后他想要说说体已话,恐怕也没有人能够聆听。
隐约地听明了他的话意,冷玉堂这才猛然察觉到自己对他的重要性。望着此时看来分外孤单的舒河,他不禁有些怀念,从前和律滔、樊不问他们打成一片的那个舒河。
分不清的悲喜绕在他的心头上,令他,有些哽咽。
^$^“她因我而病了吗?”
楼姜紧张万分地问,身边的宫垂雪则是沉肃着一张睑,反反复覆地为芸湘把脉,试图弄清楚这是怎幺回事。
中秋过后,楼姜的病况加剧,日夜照顾她的芸湘也愈来愈疲惫,整个人明显地瘦了一大圈,在这晚,担心她身子会不堪负荷的宫垂雪,才想叫她换手休息一会,没想到她却当着他的面倒下,这吓坏了他,也把楼姜给吓下病床来赶快让位。
“她怎幺一动也不动?你究竟会不会医理?她到底是怎幺了?”迟迟得不到他的回应,楼姜一长串的问号又钻进他的耳里。
爆垂雪不耐烦地瞪她一眼,“你先别吵。”
“我……我去找掖庭,我去请她叫大夫……”她慌张地左顾右盼,末了赶紧穿鞋想出门。
“别去。”宫垂雪猛然伸出一掌拖住她。
楼姜回过头来,万分不解他眼眉间的愁云。
“别去?”她心慌意乱地坐回芸湘身边。“为什幺?”芸湘的脸色这幺难看又虚弱,一定是病了,病了怎能不去找大夫?
他颓然地叹口气,“你一去,她就死定了。”
“怎幺说?”
爆垂雪两手伸进浓密的发里,万分无奈地说出他的诊断。
“她……可能是有孕了。”芸湘的脉象一探再探,再怎幺探就是有孕之象。
“有孕?!”楼姜震惊地扬高音量。
“小声点。”他忙不迭地捂上她的嘴,就怕隔墙有耳。
“怎……怎幺会?”脑袋乱成一团的楼姜顿时慌了手脚。
爆垂雪赏她一记大白眼,“不是怎幺会,而是怎幺办?”要解释怎幺会还不简单,蓝田种玉的人当然是舒河那家伙,现在要命的是,他们该怎幺面对这个措手不及的大问题。
“对,怎幺办……”她听得频频点头,然后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怎幺办?”
他抓着发,“不要什幺都问我好不好?我也很想知道怎幺办啊。”他就知道这差事不好干,什幺奇奇怪怪的意外状况都有。
“在吵什幺……”睡了好一阵子的芸湘被他们两人的音量吵醒,迷迷糊糊地揉着眼。
“芸湘……”楼姜等不及想告诉她这个严重的大事。
爆垂雪却拉住她,直向她眨眼暗示。
楼姜很坚持,“不能不告诉她。”怎幺能不说?现在要是不快点解决这个问题,芸湘日后恐会有横祸了。
“告诉她的话,你会后悔的。”宫垂雪烦恼的方向却跟她有所出入。
“告诉我什幺?”已经清醒大半的芸湘在床上坐起身,好奇地看着他们俩与平日迥异的神色。
“你……”楼姜试着想开口,可一时之间却找不到适当的词句。
“你们的脸色怎都这幺难看?”她怀疑地看着自己,“我病了吗?”该不会是他们认为她病了,所以才在担心?
楼姜抚额轻叹,“不是病……”
“是病的话那还好解决一点。”宫垂雪不断爬梳着发,试着想在这混乱的情况下快点叫他的脑袋发挥作用。
研究了他们的表情后,芸湘开始回想方才她究竟发生了什幺事,她记得在她昏倒前,她……对了,她怎幺会忘了另外一件事?
“我有孕了?”一抹细致的微笑,悄悄在她玉容上浮现。
他们俩齐首转向她,〔你怎幺知道?”这下都不必想该怎幺告诉她了。
“身子是我自己的,我当然知道。”其实在前阵子,她就有这猜测了,只是这阵子忙着照顾楼姜,以致她都把这事给忘了。
“你是什幺时候和舒河……”想问清她怀孕多久的宫垂雪,问得结结巴巴,不一会又敲着自己的头,“我问这个干嘛。”
楼姜握住她的手,“这件事,你要不要告诉滕王?”唯今之计,只有把舒河找来与他商量一下后路。
她却摇首,“别告诉舒河。”
“怎幺可以不告诉他?”这事舒河也有份,不告诉舒河,她是想一个人在冷宫孤军奋战吗?
“若是告诉他,情况会更糟的。”以舒河的脾气来看,只怕他会采取激烈的手段把她弄出宫,好不容易朝野才逐渐平静,舒河要是再挑起争端的话,只怕这日的后果就很难收拾了。
“不告诉他的话你要怎幺办?”宫垂雪虽然很欣赏她的勇气,可也不得不考虑到现实问题。
她毫不考虑,“我要生。”
这幺多年来,她一直都想为舒河生个一子半女,虽然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但她还是很想生下有他们两人模样的孩子。而且,有了这孩子的陪伴,她就不会再那幺孤单,也不会那幺思念舒河,更能耐心地待在冷宫里等待他。
听完她这句话后,室内的其它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里。
“不管怎幺样,我都要生。”以为他们没听清楚的芸湘再次重申。
“不行,说什幺都不行!”宫垂雪第一个跳起来发难。“你不想要命了吗?还是你以为生孩子这种大事不会有人知道?”他之所以不想让楼姜告诉她,就是怕倔强的她会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回神的楼姜马上接口游说,“他说得对,被贬的嫔妃在冷宫产子,这是多大的一条罪?就算你不顾自己,你也得想想滕王,那些有心想害滕王的人,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对付滕王。”
“舒河可以保护自巳。”相较于他们的紧张,芸湘却一点也不担心。
“他能保护自己?”宫垂雪不可思议地绕高了眉,“他都已经是泥菩萨了,他还能怎幺保自己?”她以为舒河有三头六臂吗?弄大了她的肚子后,舒河怎可能再度全身而退?
“舒河拥有南内做为后盾。”她说得很笃定,“何况还有圣上在,舒河不会有事的。”既然铁勒都因圣上而不革舒河的王权了,那幺圣上会执意保护舒河,定是有他的用意。
“你能担保?”宫垂雪的脸上写满了怀疑,根本就不相信捅大了楼子后,圣上还会继续为舒河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