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什幺英雄好汉,我只是个忠心的臣子。”手握长鞭的樊不问试了试鞭子的弹性。
“等一……”在她还想为自己求情时,划破空气朝她而来的声响,让她忘了她的话尾。
靶觉,好象有点奇怪……不痛,只觉得背后热热的,麻烫得什幺都感觉不到,可是,好象有什幺液体正顺着她的背脊流了下来。
“译不译?”他边问边再甩出一鞭。
这回沁悠的所有知觉,全在这重重一鞭下醒过来了。
好痛……真的只能用好痛来形容。
她紧咬着牙关,深深明白了什幺叫咬牙切齿,她能感觉背部每一处都在焚烧,深入骨髓的刺痛感让她昏盲了片刻,倘若能晕了那倒好,什幺都不知道也不会这幺折磨,可是又晕不过去,她神智清醒得甚至能够清楚的感觉鞭子的形状,并绷紧了身子,想象着下一鞭将会落下的地方。
“律滔爱利用人是出了名的,为了他,赔上你自己,值得吗?”没等到她的哭泣或是求饶,樊不问在落下另一鞭后刻意地问。
“他是我的未婚夫。”她两手揪紧了绑缚她的绳索,用全身所有的力道与身后的痛感抗衡。
他加重力道,“你也是个聪明人,他会与你搭上关系的原因,我想你比谁都明白。”
她将下唇咬出血丝来,“我的心底非常有数,不要提醒我……”
“不疼吗?”他走至她的身旁,低首看着她血汗交织的小睑。
“为什幺……你不自己来试试看?”沁悠抬起眼睫虚弱地问。
樊不问笑了笑,“好,我就看你能撑多久。”
此刻,沿着马蹄印一路追来的宫垂雪,带着大批人无声无息地来到宅院外,翻身上墙后,头一个看到的情景,就是庭院里令人心惊的画面。
“宫大人。”一名亲卫在宫垂雪愣住不动时,悄声地提醒他回神。
他忙不迭地指示,“把这座宅子包抄起来,我要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那……”另一个亲卫指着里头的沁悠,“郡主呢?”不先进去把她救下来吗,他苦恼地皱着眉,“我正在想办法……”就这样大刺刺的冲进去好吗?万一樊不问狗急跳墙拿她的性命来威胁他怎幺办?可是看她那样子,又好象已经撑不下去了。
律滔的声音冷冷地自他身后传来。
“为什幺你的动作这幺慢?”明知道沁悠就在里头,他却待在这连动也不动。
“王爷,”看着律滔跃至他的身畔,宫垂雪心跳不禁漏跳了一拍,“你……你别看!”
他慌张的神色令律滔不禁起疑,回荡在风中的鞭啸声,也泄漏了空气中的异样。
这声音,该不会是……用力挥开宫垂雪阻止他看向院里的掌心,院里的景象,让律滔的气息蓦地紧缩在喉间。
还记得,头一回在见着沁悠时,她粉颈后女敕滑的雪肤,吸引了他流连不去的目光;也记得,每每透过衣料抚模她时,衣料底下总是传来令人心荡神驰的触感,可是如今,放眼望去,他只看得见血肉模糊。
敖在她背后的衣料已然破碎不堪,殷红的血渍布满她身后,旋荡在空中落下的一鞭又一鞭,打在她背上,简直就是直接鞭在他的心坎上。
“等等……”宫垂雪死命拉住勃然大怒的律滔。
心火能熊在窜烧,欲窒的感觉让他无法呼吸,他的眼定定地落在沁悠那张找不出泪痕的小脸上,他抬起手来,颤抖地抚着胸口,感觉里头的那颗心,似乎已被人狠狠挖去。
律滔用力格开宫垂雪,抽走他腰间的佩剑一跃而下,在两脚落地后,逢周阻碍他前进的人便扬剑挥砍,试图在人群中清出一条道路来,有了宫垂雪赶至开道后,他在走近樊不问时,奋力将手上的剑掷向执鞭的樊不问。
一道浅淡的血痕出现在闪避不及的樊不问手臂上。
他先是看向怒红了眼的律滔,再环首四望,见着了在律滔身旁的宫垂雪,知道总是跟在宫垂雪后头的大批亲卫也都到了,他索性扬手,命手底下的人别做无谓的厮杀。
随着律滔一步步的前进,他有些掩不住眼中的讶异。
“没想到你会亲自追上来。”这个女人比得上舒河在他心中的地位吗?真没想到会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储存了一身不断狂涌而上的戾气,律滔必须紧握住双拳才能克制住自己此时的冲动。
“那日,我不该放你走的。”他不该一时心软,不该忘了樊不问是多幺的有始有终,更不该想守住已经变质的友情。
“咱们的友谊结束了吗?”樊不问扔开手中的长鞭,抬首对他笑问。
他沉着声回答,“到今日为止。”
眼看宫垂雪包围在宅子外头的亲卫们都已进来了,律滔却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发落该怎幺处置他们,樊不问忍不住将怀疑的眼眸移向他。
“不杀我?”何时起,他的心肠变得那幺软?
“我要用别种方式让你更后悔。”
“我得把话说在前头,这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与他人无关。”为免他把帐算至舒河的头上,樊不问有先见之明地澄清。
律滔只是阴险地朝他咧出一抹冷至骨子里的笑。
看着他的笑容,樊不问心惊地明白,他才不会管这是谁的主意,他可能将会对舒河或是其它人采取行动……“再不走,我也会在你身上抽上几鞭。”见他两脚生根地站在原地时,律滔的耐性也到达了界限。
樊不问立刻带着手下离开,而他的步伐显得十分心急。
“垂雪,去弄辆马车来。”在他走后,律滔首先安排让沁悠离开这里的方法。
自始至终沁悠的神智都很清醒,也知道发生了什幺事,她乏力地偏遇螓首,将额际抵靠在梁柱上,看着一语不发的律滔,小心地解开她手上的绳索,扶着她的颈项将她揽至他的胸前,再月兑去自己的外衫将她包裹起来。
这可能是她看过他最难看的表情了。
沁悠靠在他胸前打量着他阴骛的神色时,同时也感觉到他一身的颤抖正传至她的身上,虽然不开口,但她也明白他忍耐得有多难受。
“除了皱眉头给我看之外,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吗?”她叹口气,声音显得有气无力的。
他自牙缝中迸出一句:“为什幺不把兵书译给他?”她若肯译,樊不问也不会采取激烈手段,她为何不干脆成全樊不问?
“我说过,那是我的嫁妆……”欲站乏力,沁悠忍不住深深倚向他。“我想嫁的人又不是他。”她是个有信用的大女生,该坚持的,她就会坚持。
律滔扶着她坐下来,不再浪费她的体力,边拭着她额上的汗珠,边看向她倔强的明眸。
在她朝他挤出一朵艰涩的笑时,虽然明知很不是时候,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心底的这股冲动。
“我可以娶你为妻吗?”
她的笑意加深了,“那要看你的诚意。”
绵密的吻,从她的唇蔓至她的脸庞,他执起她的柔荑,亲吻她的掌心,再拉着她的柔荑按向他的心口。
“里头的空位,是只为你一人安排的。”只要她想要,只要她希望,他会把心房里所有保留的空位都留给她栖息。
盈眶的泪泛在眼睫,背部强烈烧灼的疼痛,令沁悠分不清,使得她想落泪的原因是痛还是他。
“这诚意够不够?”他在她耳边呢喃。
“很够了……”她闭上双眼,让掩不住的泪花掉进他怀里。
第七章
在回到楼船的一路上,伤势严重的沁悠时而昏睡时而清醒,到了船上后,她苦苦撑持的意志力终于溃堤,再也无法压抑那深入骨髓痛彻心肺的痛楚,搂着律滔的颈项狠狠痛哭一场后,终于陷入高烧带来的甜美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