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他这副模样她也不知看过多少回了,虽然看了那幺多次她都没长针眼,但她也不会有什幺特别的感觉,但怎幺这次在看向他时,她会有种莫名的古怪感?
啊,是那双眼睛,是他半瞇着眼要睡不睡、要醒不醒的眼眸。
她从没有好好的看过他的睡眼,当他用那涣散迷蒙的眼斜睐着旁人时,那性感的样子,不需要刻意撩弄,即散放着百份之百的勾引力,彷佛正无声地对她诉说着……“来吧,宝贝,忍太久是有碍身心健康的。”想象的情境忽地演变为现实,戳破幻想化为声音来到她的耳边。
一盆杀风景的冷水,哗啦啦地浇醒凤楼,当下让她再清醒不过。
“记得,若是有需要就招呼一声,千万别跟我客气,我随时欢迎你扑上来。”霍鞑姿态撩人地朝她敞开双臂,并奉赠了几记飞吻给她。
凤楼发誓,他之所以会出现在她面前的原因、和他人生的意义,绝对是以粉碎她的冰块脸看她冒火为乐。
她略过他荤素不忌的话语,明智地选择不在一日之计就乌他大动肝火。今儿个有一整天的时间她还得跟他耗在一起,常为他火气这幺大,她会很快就因他而提早衰老遍生华发。
“该起来了,别赖着。”她挥着玉手赶他下床。
“我想问你……”霍鞑握住她驱赶的柔荑,将她拉至身边坐下。
“问什幺?恍看他的表情挺清醒的,她没有太过挣扎。
“你会拖这幺久才回来,是不是因为想念京兆所以不想回南蛮?”他眼眸清晰地望进她的眸子里。
凤楼顿了好一会,在他的眼瞳下偏过芳颊。
“不是。”有时她会觉得,与其看他清醒时太过能看穿他人的眼眸,她宁愿选择看他昏茫不清时的双眼。
“别撒谎。”他伸指弹弹她的俏鼻,坐在她的身后拥着她,“都八年了,你当真一点也不想回家?”
她感叹地垂下蛲首,“想当然会想,但就算是留在那里……也已经人事全非了。”
现在他们冷家人所侍奉的皇子,都已分立天下各据一方,而他们这些冷家人,也因此各为其主地各自为敌。当她身在南蛮时,她不需要去考虑亲情的问题,但一旦回到了京兆,活生生的现实又让她不得不承认,一切都已经变了样。
霍鞑完全明白她在想些什幺,他将下巴搁放在她的香肩上。
“谁教你们冷家每个人都是各为其主?若是你们顾忌点亲情,你们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哪有人会为了主子的命令那幺拚死拚活的?牺牲亲情值得吗?
她回首睨他一眼,“我们冷家人没亲情?你们这些皇子还不是在朝中斗个你死我活?!”他们这些皇子斗得才凶呢,想陷兄弟于死的皇子更不是没有。
“不一样。”他摇头晃脑地跟她打着哑谜,“我们这些兄弟和你们是不一样的。”
“听不懂你在说什幺。”凤楼一手压着床榻想起身,但马上又被他给勾回来。
“等等,我今天还没负责任。”霍鞑扳着她的肩头将她转正过来。
她轻轻叹息,“好吧,动作快一点。”
“嫁给我吧!”六年如一日的求亲台词再度自他的口中冒出来。
“不嫁。”她简洁俐落地说完,又再度拖着他,“可以下床了吗?”
大清早的,霍鞑的心情就很挫败。
瞧她,那副虚应了事的样子,她根本就不是诚心的在听他求亲。
求个亲百肴那幺困难吗?连连独她说了六年,她也次次拒绝了他六年,换作是别的女人,他甚至连开口都不需要,只要勾勾手指,就有一堆数不完的女人自动送上门来,偏偏对她就是屡战屡败。
他百思不解地搔着发,“为什幺每次我当真说说,你都随便听听?”是他表现得还不够诚心诚意吗?还是非要把心掏出来给她看,她才会相信他是当真的?
“你每次都是神智不清的在说,我会当真才有鬼。”凤楼冷哼地应着。
他转动脑袋瓜望向窗外初初东升的旭日,再一脸迷思地转过头来。
“我还没被太阳晒昏头啊!”七早八早的,他哪有可能会中暑?
“不管你有没有被晒昏头,那句话已经演变为你的口头禅了。”凤楼两手擦着纤腰,凶巴巴地赶他,“喂,你到底要不要下床?”
霍鞑喟然长叹一声,在心底的求婚记事簿上,再光荣地划上一笔败绩。
“算了,屡攻不克不打紧,没把他放在心上也没关系,古来的先圣先贤都曾说过,反正坚持久了,该他的,总有天就会是他的。
有句话昨日忘了对你说。”他光着脚走下床榻,在凤楼转身欲走出去前拉着她的衣衫,把她拉来面前站定。
“哪句?”凤楼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满脸的正经。
“欢迎你回家。”他伸手将她拥进怀里,想念地在她耳畔轻吟。
分开彼此的拥抱时,霍鞑刘她露出比阳光还灿烂的笑靥,在大清早就把她迷得七荤八素。
凤楼定定地看着他,而后在心中下了一个重要的最新结论。
她真的该开始考虑戒掉这个男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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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雪殿内湿热无比,连新鲜的空气也似乎不再流通。
霍鞑昏昏欲睡地坐在窗棂边,仰首望着外头天际不断飘落的绵密细雨。
雨天,又是雨天。
真是,为什幺连下个雨都这幺不干脆?要嘛,老天就轰轰烈烈的劈他几记响雷,痛痛快快地下场倾盆大雨,下完了就大家收工没事;要不嘛,就算他吃亏一点,再忍忍中暑的折磨,让他艳阳高照整日放晴,一次热到底。
虽然说在下雨的日子里,他最大的克星就会躲在雨丝里消失无踪,他也不必再日日饱受中暑之苦,日子过得安然又太平。但自北方来的他,一遇到这种阴阴湿湿、又闷又热,让人懒洋洋镇日都想打盹的气候,他的眼皮就没半分抵抗力,好象永远都没有睡饱的一天。
可是在南蛮这地方,居然一年里就有半年都处在雨季状态!这里简直就是个标准的“霉雨”地带,一年到头下得他快发霉!
看着窗外似乎没完没了的雨势,霍鞑不禁要扪心自问,而且是很虔诚地、发自灵魂深处地问……他是少烧多少银票纸钱?或者某个月的初一十五忘了祭天、初二十六忘记摆果子?还是他平日坏事做得不够多,不值得下场又狂又狠的大雨给雷公劈?为什幺老天爷要连下半个月这种让人捉狂的鹅毛雨!
坐在他身旁不远处,正在帮他处理军事公文的凤楼,忍不住伴下手中的笔,再一次回头看向那个坐在窗棂边,絮絮叨叨地埋怨老天,且已经埋怨了一整个早上的男人。
“你到底有多恨她?”她的叹息宛如深不见底的海洋。
“我恨得牙齿痒、手指痒痒,我甚至连头皮都发痒!”努力驱赶瞌睡虫好撑开眼皮的霍鞑,怒气腾腾地边叫边拉扯着头发。
“别再继续自言自语了,去找老巫想个办法吧。”唯今之计,也只有靠那个巫师,想办法解决这个在普通人力范围外的问题了。
听完她的指点,霍鞑旋即求救地蜇足走进殿内。
就在同一座宫殿里,位在幽兰宫的深处,有座小巧的巫殿,在殿内,有位身着青衣手执蒲扇的男子,正站在蒸气烟腾的丹炉旁,为炉中的丹药鼓风。
当他看见踏着大步迈进巫殿的霍鞑时,兴致很好地扬高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