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餐篮往外走的南宫彻,走没两步,又回过头来,慢吞吞的步向她。
她不明所以的看着地古怪的举动,“怎么了?”
“刚才……”南宫彻内疚地放口,望着她的双眼写满担忧,“有没有弄痛你?”一时克制不住而手劲太大,就不知不会喊疼又一身冰肌玉肤的她有没有很疼。
“没有。”飞鸟在回答他时,不着痕迹地掩住被他按红的小手。
他的眼神,久久停留在她遮掩的双手上不动。
“我饿了。”她赶紧在他看出个所以然之前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等等,我这就回去做饭。”把她的需要摆第一的南宫彻,果然立刻上当。
在南宫彻匆匆离去后,飞鸟不作声地将红肿的手掌放进桌上盥手的水盆里,让清凉的冷意镇定下手掌的痛感,也让凉意透上心稍。
在水盆的倒影里,她看见自己,也回想起方才南宫彻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深沉失落。
她将眼眸转至桌上那壶南宫撤去山里取来的甘泉,仔细倒了一杯,将杯缘凑近唇边,感觉润凉的泉水滑进她的齿间,通过她的咽喉,她再取来他千辛万苦弄到手的枫露糖蜜,打开瓶身以指沾了沾,也将它放进唇里。
飞鸟不禁微微皱紧了眉心,远比南宫彻来得更深更不见底的失落,储存在她不轻易流泄出来的眼眉之间。
到底,在她口中的哪一个东西,哪个是甘润的?哪个又是甜得腻不开的?
不自觉地,丝丝的血渗出她的指间,但忘了松口和放手的飞鸟,却浑然未知在她口中充满了的,是血腥的味道。
*****
“找到了……”
靳旋玑站在满是翠柳的湖岸旁,紧握着手上的地图,不胜感激地看着眼前蔚蓝如天色的湖面,和湖面上的两座小岛。
真好,他终於不必再拜佛和撞钟了。
自嵩山展开寻亲之旅的靳旋玑,分别在东北西三岳各认到一位失散已久的亲弟后,在与他办完认亲手续的西门烈口中,得知在南岳这里还有一个可能是他亲人的人后,他便在西门烈完成大婚后的数日,起程来此寻亲。
可是由西岳华山一路走至这里,却足足花了他两个月的时间。他会花那么久的时间,不是这两岳距离太过遥远的缘故,而是在一个月前他一抵达衡山山脚下后,他就开始陷入颂经撞锺的噩梦中,拖拖拉拉了一个月,才有机会走至这个寻亲地点。
衡山这座美丽的山岳,不仅以古木参天,流泉飞瀑,风景缔丽而闻名,山上更是名胜古迹群多庙宇遍布,尤其庙宇的数目,几乎可在五岳中居冠,三五步便可看到一处香火鼎盛的大庙小寺,每当晨昏山上庙宇集体撞钟时,无论是身处於衡山的哪一处,都可以听到那震耳欲聋的钟声,声声传脑。
谤据西门烈给他的地图,他所要找的南岳盟主南宫彻就住在衡山七十二峰的某一峰脚下,可是坏就坏在西门烈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要整他,地图上硬是没标明哪一峰才住有那个南岳盟主,让他还没来得及在七十二峰里找出南宫彻到底住在哪一峰前,才两脚一踏入这座衡山,当他是来参佛的和尚们或是满月复经纶的佛性大师,就一把将他给拖进佛院里悟佛和参佛。
在佛前,无论他是哪一岳的盟主,或是江湖上甚有威名的盖世大侠,他都不得不低头,当然也不能说一声不,於是,噩梦便接踵而来。
早课颂经、白日里拜佛、晚课又颁经,早晚还得分别各撞钟一百零八下。钟撞多了,他那原本就不太清楚的脑子,变得更加不清楚,脑海里全都是嗡嗡嗡的钟声,豆腐吃多了,他的脑袋也愈来愈像方方正正的豆腐。
好不容易摆月兑了那间让他参佛参到后来,想强拖他去当和尚的佛院后,沿途中,认为他有佛性的各庙住持,又一个个的将他给拖进庙里小住参佛一番,害得他就这样,一路由首峰拜至七十二峰中唯二峰没有任何庙宇,也没有半座佛院的山脚下,才找到西门烈地图上所画的这座湖。
站在湖前感动良久的靳旋玑,收拾起满面的笑意,好好的将这座面积广阔的湖打量一番,发觉湖堤旁并没有备置任何小船可乘,而在湖岸边也没有修筑跨湖的长堤可通抵湖心小岛,但在湖前,却有两座以石制成的碑牌。
他走至其中一座碑牌前细看,盾心打结地念出上头篆刻的大字。
“识字快滚?”
他再走至另一座碑牌前,苦苦思索碑文上的含意。
“学次教训?”他不解地搔搔发,“这两个庙牌怎么都那么怪?”果然是佛学地带,碑文一个比一个深奥难懂。
“那些不是庙牌,是门牌。”坐在他身后一座凉亭里的一名老人,在他满头雾水时,好心的出声为他解惑。
靳旋玑求教地走至他面前,“老伯,请问你是……”
“这座湖的守湖人林木森,衡山的人都管我叫六木。”抽着水烟的六木,拍了拍身旁的石椅邀他坐下。
“晚辈靳旋玑。”他有礼的落坐,并不忘报上名号。
六木有些讶然地扬高眼眉,“嵩山盟主?”
“你认识我?”靳旋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有名。
“听过你的名号。”这个大江南北到处寻亲的嵩山盟主,他的名声可响亮了,尤其他身上那本市价高达十万两黄金的旋门赋,武林各方豪杰更是想得到手。
靳旋玑一手指着湖前的两座碑牌,“你刚才说这玩意是门牌?”
“对。”六木边喷着水烟边告诉他,“那是这座湖主人的家门门牌。”
“南岳盟主南宫彻可住在湖里?”靳旋玑很快就遗忘了那两个门牌上写的碑文,反而很兴奋地挨在他的身边问。
“没错。”
靳旋玑快乐地自椅上跳起,“南宫弟弟,我来了!”不费吹灰之力,他要找的弟弟就在湖里!
“等等。”六木镇定的一把拉住他,“为何你会认为南宫彻是你弟弟?”
他的笑容中断了一下,“有什么不对吗?”
“你的认亲可有依据?”这样随便去认亲,万一南宫彻不是他弟弟怎么办?
“我的认亲当然有依据。”靳旋玑洋洋洒洒的向他解释,“我要找的亲人都是五岳高手的后人,而能当上南岳盟主的南宫彻,更是南岳的头号高手,而且他也住在我要找的地址上头,所以我要找的人就是他没错。”
“头号高手?”六木嘻嘻有声地摇首,“你漏了一个拓拔飞鸟。”
“谁?”
他伸手指向湖中的其中一座小岛,“这座湖的另外一个主人拓拔飞鸟,她也住在湖里,而她的功夫可不在南宫彻之下。”
“拓拔飞鸟?”靳旋玑连忙抽出袖中的地图和书信详看,“怎么西门弟弟没写?”怎么突然又冒出一个来?
他记得出发前西门烈只说南宫彻可能是他离散在外的兄弟,叫他来证实一下南宫彻是不是小弟的可能性,可是却没有告诉他这里会有个意外状况。
靳旋玑愉快地拍拍两掌,“没关系,那我就两个都找。”一个不嫌多,两个不嫌少,多找一个说不定就能多认一个。
“靳大侠。”六木拍着他的肩,颇有善心地以过来人的经验劝他,“我是你的话,我不会去找他们。”门牌都这样写了,他还看不懂的想去找人。
“为什么?”亲人就近在眼前,不找怎么行?
“寻亲固然重要,但生命更加可贵。”六木还是希望他再考虑考虑。“在你去确认谁是你的亲人之前,我建议你还是先权衡一下亲情和生命这两者之间的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