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请那些人带我回恒山。”朝云不理会他的警告,依然想要溜出他的怀抱,好去向那些人求援。
北堂傲将她按回胸前,“大半夜的,在这荒山野岭,你以为会出现什么善心人士?”她知道来者是谁吗?带她回恒山?她被卖了或是被剁了的机率还比较大。
她却不相信,“怎么不可能?”
朝云的话尾刚落,阵阵反射着月色刺目的白灿刀光,就令她的两眼几乎睁不开来。
“还想请他们带你回恒山吗?”北堂傲边泼她的冷水边放开她收回自己的手,转动眼眸找着他处可以藏匿他们的地点。
“他们是……”在那些人愈来愈接近他们时,她总算看清来者谁。
在这不毛之地,会有山匪在夜半出没?朝云意识不太集中地看着那批正飞快地朝他们前进,骑着快马、手拿大刀而且看似凶蛮的野汉,很难相信自己会在这地方遇上这种荒唐事。
北堂傲拉着她的小手催促,“还愣着做什么?快跑啊。”
“跑?”她还是有些无法回神。
“不然等死吗?”她没看到那些人拿的家伙吗?被逮到的下场可不是好玩的。
在北堂傲的拉扯下,朝云终于愣愣地移动脚步,漫无头绪地随他在崎岖不平的坡地飞奔了起来。
天上掠过数缕浮云,月色不清,路况也更加颠簸。
快速的疾奔,使得朝云原本就疲涩不已的身子更加疼痛,几次,她都险些失足跌在那布满尖锐砾石的坡地上。北堂傲不时回过头来,见她的表情似是很艰辛,索性靠在她的身侧圈住她的腰,虽是拉她一把护住了她,但也被迫一块减缓了速度。
不过多时,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便自他们的身边呼啸而过,他们俩同时停下脚步,在漫天的烟尘中,定定的看着将他们追上并绕成小圈子围住的人。
脸上都蒙着布巾的山匪,在将他们层层包围住后,立刻整齐一致地对他们亮出长刀。
北堂傲满脸的不甘,“啧,这下可好了。”
轰隆隆的声音仍在朝云的耳鼓徘徊不去,她喘息地靠在北堂傲的身上,在劲道十足的风中,她听见了划过长刀的飕飕风声,那声音听来,是那么地锐利、刺耳,那么地令她觉得陌生。
森冷的刀光漫盖着她的四周,下意识地,她朝北堂傲靠得更近些,不由自主。
英雄落难。
一个没有刀,一个失去剑,多年来,在江湖上呼风唤雨惯了后,却在顷间失去了功夫,他们就像是被迫褪去了盔甲的武者,不但失去了某种重要的防卫,同时也失去了自尊。眼前的这些山匪,若是在今日之前,他们或许一手就能轻易击退,只是在这虎落平阳的时刻,他们所能做的,仅是紧靠在一起,不知该拿这批山匪如何是好,难以抑止彼此的心慌……
万万没想到,他们竟也会有这一天。
朝云不自觉地握住北堂傲朝她伸过来的大掌,纤细的柔荑,隐隐的,在他温暖的掌心里微颤。
眼下,她只能依靠他一人,而他,也只能与她相互扶持,或许,这是他们都始料未及的一件事。
※※※
“你说什么?”
指使着山寨上上下下忙碌不已的西门烈,在一收到由外头赶来报讯的手下通知后,兴奋地扬高了音量。
“我说,派出去的探子找到人了……”喘着大气的曲沃,乏力的指着大门外。
西门烈还是想先确定一番,“一个姓北堂、一个姓韩,而且正好是一男一女?”这么快就找到人了?他本来还打算让他们俩在外头多冻个几日的,没想到这座受聘于他的山寨的老大居然动作这么快。
“嗯,山老大正在外头招呼他们。”曲沃很确定的朝他领首。“师爷,你说他们两人会不会正是咱们受托要找的人?”
西门烈期待不已地将双掌握得喀喀作响,“就是他们两个了。”
“那……”他们在这里为那两人的光临等了那么多日,既是找对人了,那么是不是代表他们可以正式开始了?
西门烈扯开了嗓门用力拍着手,“开工了、开工了,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
“是!”山寨里顿时响起整齐的应和声。
被众人强行架来这座山寨的北堂傲与朝云,随这些山匪走了大半夜后,他们两人均已是疲惫不堪,此刻皆有气无力地站在山寨大门前。
山寨的首领山老大,在北堂傲的面前走过来晃过去的,愈是看北堂傲那张俊逸狂狷的脸庞,他就愈恨老天爷不公平,尽把能吃遍女人的好长相全给了这个准盟主,却留给他一张大饼似的麻子脸。
“这个人,就是北岳威名远播的狠角色?”山老大还是觉得北堂傲捉得太容易了,根本就没有他料想中的顽强抵抗,或是流血厮杀,反倒跟那个西门师爷说的一样,这么简单的就乖乖束手就擒。
“看起来好像是。”跟在他身边的小喽罗曲莱,边看着北堂傲的脸,边比对手中老早就绘好供他们比对的画像。
山老大试探性的拳头,快速地击向北堂傲的月复部,但北堂傲并没有费力的去闪躲,看在他武功尽失、而且又奔波了大半夜的份上,横竖他也没本事去找这个大饼脸仁兄单挑,不如就称了这位仁兄的心意,就这么直挺挺的站着让人轰上几拳,反正他有的是耐性来报这桩仇。
“哼,北岳的准盟主也不过如此……”山老大满意地甩甩拳头,不经意地转首面向一旁的朝云,而后声音便紧缩在她那张夺人心神的容颜里。
火光下的朝云,丝缕散坠的乌缎发丝,墨黑如玉,款款地在冷风中漫飞,冷风袭来,掀开了发帘露出她那张精巧无匹的容颜,伴着月色,她那丹青也难以笔绘的小脸,被映衬得更加雪白如画,即使她不笑,仍是勾去了在场许多男人的神魂,令人心旌动摇。
在场唯一看了朝云多年,对她容貌已较有抵抗力的北堂傲,则是奋力忍下想挖出他们眼珠子的冲动,噤声不语地看着这些没尝过苦头的男人们,逐一地往朝云的身边靠过去。
“再来试试你功夫……”敌不过美人的诱惑,山老大随意找了个名目,心神有些涣散地朝她走去,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但朝云可不像北堂傲这般愿忍愿挨,或是任人侮辱欺陵,而她更是打心底厌恶用那种眼神看着她的男人。
就在山老大方来到她的面前,朝云吃力地回身踢出一脚,就将山老大的脸上印上一只小巧的脚印子,并在她的衣袖仍迎风飘飞尚未停下时,又在山老大另外一边脸上再补送上另一只脚印作伴。
整张大饼脸险些被踢得更扁的山老大,两眼打直地看着他方才还以为是天仙的大美人,居然在转眼之间差点把他给踢得面目全非,聆听着四下悄悄传来有点想笑但又敢笑得太大声的笑音,属于男人的自尊,令他禁不住扬高了拳头。
闷厚的拳声中,血丝自北堂傲的嘴角丝丝溜下,透过火光,朝云讶然无语地凝视着他卓尔不凡的侧脸,因她而蒙上了沙尘和血污,根本没料到他会突有此举。
“逞英雄?”山老大因及时替朝云挨了一拳的北堂傲而愣了愣,没想到这两个素来水火不容的仇敌,竟会坦身相护。
“不,现在我没本事逞什么英雄。”他缓缓抬起首,目光炯炯的,脸上竟带着笑,“只是她只有我才能动,而我又很见不得别人碰她一根寒毛而已。”
在他的笑意中,山老大觉得一股鸡皮疙瘩直窜而上,气温仿佛因他那冷然的笑意更降低了些许。这两个恒山来的男女都是怪人,一个不怕死,一个不要命,即使他们有众多的弟兄围着他们俩,这两人的气势好像还比他们来得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