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不太确定的出声,“战尧修?”
战尧修疾步走出地上的阵图,一手推开愣然的未央,走至亮王面前两眼冰冷的瞪着他。
“她为何会在这里?”他明明把未央困在宅子里,为何她不但能走出宅子,还能够进入他已经布局好的军营里?
“出征前,我到你那里走了一趟。”亮王云淡风轻的看着他眼中的怒意,“她能进来此地,是我教她怎么进来的。”
战尧修缓缓瞇细了眼眸,“你根本就不需要她,为什么还让她来?”
“虽然说我有你就已经很足够了,但你是我军最重要的军师,我当然不能冒险让你带军出阵迎敌。”亮王安适地交握着两手,“未央是我军除了你之外,唯一能够领兵作战的大将,唯有借助她的本领,才能尽早结束这场战事。”
“你反诺?”战尧修的眼神更是冷到骨子里去了,“你不是答应过我绝不让她上战场陷入险境?”
“我不是反诺,我是要你尽忠。”亮王徐徐地向他更正,“而她,是这世上能牵制你的唯一利器。”他若是要操纵战尧修这颗王棋,就更得将未央牢牢的握着,以保这颗王棋会乖乖听令。
“你”从未想过他会出尔反尔的战尧修紧握着双手,身子像根紧绷的弦。
亮王不容拒绝地朝他伸出大掌,“现在就解开全部的八卦玉,让里头的东西助我一臂之力!”
战尧修一语不发地看着他,脑海裹尽是盘旋着未央一旦上了战场的后果。在他心中的天秤,因为未央的出现而倾斜了一端,也因亮王对他所下的功夫,又让那已摇摇晃晃的天秤向另一边缓缓倾倒。他从不知道,他这个操棋者,也会有沦为棋局中王棋的一天;又或者,他原本就只是棋中棋的一员而已?
是不是在世事经过了五百年后,他身不由己的处境,仍旧像五百年前一样没变?
是不是不管经过了多少的光阴,紧紧锁住他们的宿命也是依然没变?
“亮王?”不知道他们之间暗潮汹涌的未央,下意识地感觉到了正在威胁战尧修的人,是这个往日都平易近人的亮王,同时也对他和战尧修都变了个脸的模样感到有些怪异。
“未央,你不是很想知道这八卦玉里藏了些什么吗?”亮王笑意浅浅地拉着未央的小手,也不管战尧修脸色变得更加阴冷,“待会儿尧修打开它时,你可要看清楚了。”
未央狐疑地扬起黛眉,“里头不是藏着八阵图吗?”想要抢八卦玉的人,为的不就是里头的八阵图吗?难不成里头还藏着其它让世人抢破头的东西?
“八阵图是什么,你知道吗?”亮王淡笑地拉她至一旁坐下,无视于战尧修那双眼里频频射来的冷箭。
“不知道。”未央老实的摇首。
“尧修。”亮王笑意可掬地朝他招手,“我看,不如就由你来告诉她吧。”
战尧修冷眼端看着亮王的笑脸,和未央小脸上那副求知若渴的模样,好一会儿,他才硬是忍下梗在喉间的怒火,冷冷的叙述。
“八阵图除了是奇门遁甲术之外,就军事方面的应用与变化上而言,它以天、地、风、云、飞龙、翔鸟、虎翼、蛇蟠为基本阵形,其中大阵包小阵,大营包小营,共有六十四阵,是一种方阵法的沙盘演练营地。”
未央错愣了一会儿,“沙盘演练营地?”他没说错?世人无不想得到的八阵图,就只是个军事用的营地而己?
战尧修的话还没说完,“八阵图又可为一百二十八阵的当头阵法,而属于攻击或野战时所采用的阵式,是一种二百五十六阵的下营阵法,可用于长期驻扎使用的布阵方式,并可使各营的运作功能完全发挥,不但动员时机动力量最大,防御能力也最强。”
他没说到的部分,“换句话说,这八阵图若是被一般人得到了,丝毫用处也无,但若是军事家或王家得到了它,则可以轻易改朝换代。所以说这玩意有无用处,端看是落到谁的手上,以及谁有能耐来使用它。”
未央有些明白地点着头,这才知道为什么想得到八阵图的人,尽是些朝中之人,也终于了解司马相国那么积极想要得到它的原因。只是这个东西该怎么用?由谁来用才正确?
她转首看向亮王,“你要把八阵图用在这场仗上面?”这军营里最博学多闻的人就是他了,所以,他应当是使用八阵图的不二人选才是。
“不是我。”亮王伸手指向战尧修,“是他。”
未央难以理解地指着战尧修,“他?”那个只会钓鱼的战尧修?
“尧修,让未央看看你真正的本领吧。”亮王一手撑着下颔,期待地朝他眨眨眼。
万分不愿意让未央看到他另一面的战尧修,在亮王的眼光下,浑身泛过一阵颤冷。他感觉亮王正将他所隐藏的一面揭开了来,释放了他累藏了无数年的压抑;那渴望蜂拥至他的四肢百骸,彷佛正央求着他放手一搏,不断地诉说着他是何等身分。
他一直都是亮王手中的棋。但就算他只是这盘棋局上的一子,那么,他也是最好的一枚王棋。
战尧修撇过脸庞,避开未央那双凝视着他一举一动的明眸,沉沉地吐了一口气,举步走回帐内偌大的图阵里,站在八卦玉面前仰首看向外头山脚下宽阔平敞的洛桑原地。
未央静敛着气息,全神贯注地看着站在图阵内的战尧修,看他手执那柄他曾说过是装饰用的黑色长剑,以剑尖轻挑地上画有其它两军营地的地形图,而后就彷佛在等待着什么似地,只是远眺着前方,不再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
时间不断流逝过去,战尧修的身影仍是文风未动,就在未央等得都快打起盹来时,驻守在营外的采子急奔来报,张惶的脚步声又让她惊醒过来。
“禀亮王,太子和啸王的人马,突然全都出营朝我军攻来,两军现正路经洛桑原地,再过不久就会到达咱们的山脚下!”
“不急。”亮王气定神闲地安坐在椅内,“传令下去,先叫我方的人马继续在营内按兵不动,无论是谁,皆不许踏出军营一步。”
“可是”满头大汗的探子一点也不了解为什么主帅营内的每个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连动也不动,尢其是那个身为军师的战尧修,就只是杵站在原地,一句话也不开口。
亮王摆手斥下他,“照做。”
“亮王?”未央轻拉着他的衣袖,对他不迅即带军出去克敌的举措感到一头雾水。
亮王两眼炯炯地直视着战尧修,边分心地向她叮咛:“待会儿你可要坐牢一点喔。”
坐牢一点?未央莫名其妙地遵照他的指示捉牢椅板,犹未及细想为何要这么做时,耳边便吹拂过阵阵轻风,让她诧异地回首看向那个让帐内无端端掀起风势的战尧修。
在放出被他所困住不能动弹的两军后,战尧修就一直耐心地等待两军人马步入他所等待的洛桑原地。在以两眼估算着山下的两军皆已全数进入洛桑原地后,他立即低首以剑尖轻点八卦玉中的风云二玉,紧握着长剑喃声低语。
“风生,云起。”
轻柔掠过帐内的徐风,在战尧修的一声号令下,急速在他的身边呼啸乱窜,在风势将帐内的人吹打得几乎都站不稳身子时,随着战尧修扬起的剑尖,强风立即飕飕吹袭向帐外,在远方天际卷起千堆云,密密地笼罩在洛桑原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