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完全不记得?”纹焰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张无辜的脸庞,他真的一点都不记得自已做了什么?
“我只记得我刚才还在看那个自称是你兄长的人,然后……”步少提抚着下巴回想了半天,快把脑子掏空了也还是想不起来,于是低头向她请教,“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纹焰楞在原地,其他人早就习惯了紫冠府里头有个“无罪的罪人”这事实。
老管事拍拍纹焰的肩头,“看吧,我们就说他什么也不会记得,再怎么问他也是一问三不知,不如认命点,事情过了就算了。”
纹焰甩了甩头,振作地再问他,“身体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能够拆房毁舍,他身上一定留有暴力造成的伤,他不可能什么感觉也没有。
“没有。”步少提甩甩手,只觉得舒畅,像刚做完运动。
在众人又翻起白眼时,步少提尽量忘记刚才他外头看到的惨况,反而先回想起他在神智不清前心头杵着的一个问题。
他不解地问着老管事,“守伯,夏候府的人为什么来铺子里?”他记得紫冠府又没与夏候府有过节,怎么夏候府这么放肆?
“还不是夏候府的人又想来赊帐?”老管事没好气地吭了声,发现身旁的纹焰也是他口中夏候府的人时,连忙改口,“呃……夏候小姐,小的不是在说你,也没把你算在里头,千万别介意。”
纹焰勉强地露出笑容,“我知道,你们不用多心。”
“赊帐就赊帐,怎么既砸东西又动手打人?”步少提拉着纹焰一块坐下,边问老管事时边一手拍着她的肩头,有意无意地安慰她。
“近来他们都这么凶神恶煞,看人不顺眼就打,心情不好想砸东西就砸。”不知夏候府的府规是怎么订的,怎会这么纵容府中的人为恶?
马上又有人想告知详情,“之前他们府中有一纹焰小姐主持家务,情况还不像现在这么差,她一不在夏候府,他们府里的人就没人管随意乱来了,夏候府的下人们本来就很目中无人,金陵城里的商号没几家敢得罪他们。”
“连我们紫冠府也敢不放在眼底?”步少提不悦地看着子里遍地四散的货品,想在回府后先去把这件事跟二哥说说。
“往常他们是不敢对咱们紫冠府的商行乱来,但听说最近咱们府里住了他们的纹焰小姐后,就把气出在咱们的铺子上。”老管事想起步少提道吹发作的时间,好像就是在那个夏候容对纹焰出言不逊后才发作的,说不定不只夏候府很介意这个纹焰姑娘,他们的四爷也是很在意。
“出气?”纹焰会来紫冠府是东郡王找来的,他们要是不愿把纹焰借出府,又何必答应东郡王?
“是我连累你们了。”详知内情的纹焰垂下眼,在知晓这场风暴的元凶是她时,不禁对这些无辜被波及的人满怀歉意。
老管事摇着手要她别自责,“快别这么说,他们的恶行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和夏候小姐无关。”
“他们赊了哪些帐?”纹焰平淡地间。只想知道府里的人在无人主事时,又对外头赊了什么东西来满足私欲。
“食衣住行样样都赊,前几日他们在南北货拿了宫中所订的极品九天鱼翅,南海珍鲍、音山熊掌,又在织纺拾了几百匹金丝纱绸,而木工纺是刚造好要给王府的楼砌马车也都被拿走,现在不只木工坊正日夜赶工再造马车,许多铺子也是忙着进货,免得时限到了拿不出货给客人。”
步少提剑眉挑得老高,“夏候府这么奢华无度?”他在纹焰身上丝看不出那种气息,可是她府中的人却跟她南辕北辙?
“奢华是不打紧,我们原以为夏候府阔气得很,没想到他们拿不出真金白银,样样都要记在帐上,不愿认他们赊,他们就动手砸店,让我们也做不成生意。”老管事算算近日来铺子里的损失,叹了口长气。
“难道没有王法了吗?”步少提这才知道最近他公事突然暴增的原因,原来就是夏候府在找他们紫冠府的麻烦。
“他们仗着有个东郡王是远亲,抬出王法他们也不怕。”
夏候府里唯一与东郡王有远亲关系的纹焰,越听愈内疚,两手扭着罗裙,容颜变得雪白。
“别内疚,这不是你的错。”步少提一手复在她的手上,要她别把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
纹焰却急急地抽开手,在步少提征然时起身走向外头,“我先回紫冠府找大夫来帮受伤的人看诊,织造府你一个人去,我回来后会留在这儿帮他们收拾。”
步少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远走的背影,脑海中回想着夏候容所说的每一句话,以及纹焰眼睛中不肯落下的泪。
老管事啧啧有声地叹息,“四爷,这个纹焰姑娘的心肠真不错,跟刚才的那些人简首是天壤之别,看不出她与他们出自同一府,她生在夏候府,人糟踏了”
“嗯……”步少提认同地应着,愈想愈觉得纹焰与夏候容的长相无一丝相像,而且夏候容在话里不但鄙视她和她娘,对她说起话来也像是外人,纹焰也几乎从不曾对他提及关于夏候府的事。
在收拾东西的小二也很为纹焰打抱不平,“那些人对她太不敬了,他们对我们张狂目中无人都无妨,怎么可以对自家的小姐那般说话!”
“四爷,那个纹焰姑娘……”阅人无数的老管事,心底浮起一个很明显的问号。
“她怎么样?”步少提看着他不知该不该说的表情,心底也涌现了一个相同的问题。
老管事问:“她真的是夏候府的人?”
“我也很怀疑。”不安的谜团正接近他,让步少提没有来由地觉得心慌。
第四章
步少提由织造府回来时,天色已晚了。
他一百个不明白,为何纹焰一到晚上就不爱点灯?他早劝过了许多次,无论他怎么说,她情愿在暗处里也不要身边多一盏灯,每回她看向案上的灯火时,总盛满了恐惧,小心翼翼地闪躲着映照在她脸上的火光,像是被那光影一碰,她就会疼似的。
但她不说,他也不强迫,若是她的心头里有块伤疤的话,他不要当揭她伤疤的人,他宁愿就这样下去,他不要她疼。
在沉静得能听见外头风吹落花的屋里,纹焰被步少提专注的表情牵动了。对于自己的改变,她了然于心,但她知道最好维持目前的一切,把他放在心底遥望着。
步少提首先拉近两人的距离,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她的身旁,两眼望着远处的灯火,在心中思考着该不该会让他犯上心火的夏候容,与她关系是否真的只是兄妹而已。
纹焰沉默地看他有怒意的表情,方想来沉思时,已不由自主的把心中所想的事月兑口而出。
“夏候容他……”步少提起了个头,想了又想,又迟疑的停住,不知该怎么婉转地问她这件事。
“他怎么样?”夏候容?他还在想着夏候容的事?
步少提放弃迂回的问法,直指他想得知的重心,“和你只是兄妹吗?”
纹焰有丝讶异,不知他如何看出来她与夏候容之间的不对劲,对他如此垂视这个问题感到有些开心。
她释出一抹笑容,“我们虽不出自同一房,但我与他只是兄妹。”
只有兄妹的关系?步少提怎么想就觉得不可能,尤其夏候容在说话时根本就不掩口中的妒意,她也不像是夏候府的人,可是她的笑容却又不像是在说谎。
“你很奇怪夏候容为何会那样对我?”纹焰在他收紧了两眉时道出他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