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美﹐你挑的地点真不错。”他一手抬起她小巧的下巴﹐一手遥指天际﹐让她看难得一见的满天清亮星辰。
左容容将脸颊靠在他的掌心﹐“这个地点是你挑的。
这五年来﹐你每个月都在这山头上等我不是吗﹖”他月月都在这座山上等她﹐她特意挑这座山叫他来﹐也是经由他的提点。
“我是故意在这儿等你来找我﹐我怕你会找不着我而误了我们的约期。”卫非下意识地摩筝着她的粉颊﹐想起了往年他每月在这座山头上的等待。他在这等了五年﹐今晚在这座山上﹐他与她之间的约期终于得告一段落了。
“为何你要选在丧神山上等我﹖”左容容柔柔地问他。
卫非低首在她的唇间呢喃﹐“因为只有这座山能丧神﹐只有这座山才能让不该逗留在世间的神死。你我如果要分个生死﹐就得在这座山上。”
左容容将唇轻软地贴上他的﹐心中没有激念﹐只想留住他的这一个吻﹕卫非也淡淡地吻着她﹐仿佛在吻一朵娇贵的花朵﹐气息浅浅缓缓的索绕在她的脸庞﹐将她唇间撩人情思的香气纳进他的唇里﹐芳香的气息在他的心底荡荡漾漾﹐像一波波沉定在他心底最深处的涟绕。
左容容环住地宽阔的胸膛﹐仰首凝睇着他唇边那抹满足的笑意﹐伸出素指抚着他的唇﹐为他神伤的问﹕“你有没有想过﹐在这丧神山上﹐神的生死均无法左右人世﹐你若不幸丧生于此﹐你之前以命为大唐所设的护印。镇住的六兆全都将因你死在这山上而破除﹐我要灭世也不再是个难题。”
“那你也得能够把我困在这山上﹐并且让我死在这里才成。”卫非轻吮着她的手指﹐眼眸中淡淡地闪烁着情意。
她摇首苦笑﹐“若没把握能把你困在这﹐我还会故意叫你来此﹖”也许他不知道她有什么本事﹐或者他是知道她有什么本事而故意装作不知﹐现在她已经不想再去探究他的心机到底有多深沉了﹐她必须亲自证明给他看。
卫非平缓的气息忽然一窒﹐千针万缕的疼痛窜至他的胸口﹐又狠又急地侵蚀他的心脉。他不动声色地悄悄为自己把脉﹐发现体内的毒比预计的时间提早发作。
“让我看看你能将我困在这儿的手段。”为了避免她看出他的异样﹐他扯出笑容轻推开她﹐一副等着欣赏她有什么本事的模样。
左容容愣了愣﹐没料到他会催她。她定定地凝视他一会儿﹐依而照他的话﹐转身走向身后的观日楼﹐扬首看着五条蟠刻在石柱上的石雕巨龙。
现日楼里的五条巨龙﹐造形和色泽与寻常所见的石刻龙往皆不同﹐而在龙首之处﹐它们也不同于寻常绘点出双眼的龙﹐每一条龙的眼眶里皆无眼珠。
左容容走进观日楼里为文人所设的书斋﹐寻来笔墨并将笔匀匀地吸满墨水。执着笔走出书斋﹐她回首望了卫非一眼﹐轻盈地腾跃起身﹐在五条巨龙的龙首一一为它们点睛开光。
五条巨龙在得到了双眼之后﹐同时也被赋予了生命纷纷被往而出﹐昂首舞爪地飞出观日楼﹐飞上云霄﹐在天际盘旋了一阵﹐又急急地往山脚下飞去﹐分别盘踞在丧神山人口处的五根石柱上。
卫非看着她为龙点睛、略微讶异她竟也学过这一门只有他这个鬼谷子.传人才知道的神法。
“很眼熟的手法是不﹖”左容容走出现日楼﹐站在外头的台上望着他讶然的脸庞。
“盛神法五龙﹖”卫非岂只是眼熟﹐他还可以直接说出她施的是什么法。他很好奇她怎有法子学到唯鬼谷子传人才能学到的七项神法之一。
“没错﹐正是鬼谷子所着阴符经里的第一法──盛神法五龙。”左容容垂下眼睫﹐施了法之后的小小脸蛋变得苍白似雪。
“你用阴符来盛哪个神﹖”卫非抚着她苍白的脸庞问﹐“是你﹐还是我﹖”
左容容往后退了几步﹐伸手招来一只鸟儿﹐闭眼在鸟儿身上以指画了一阵﹐又扬手让鸟儿振翅飞去﹐不一会儿﹐山上鸟声四起﹐众多的飞鸟在那只鸟儿的带领下﹐也与五龙一般朝山下飞去。
“你说呢﹖”她在施了法之后才反问。
“散势法势鸟”卫非轻易就看出她又使了阴符里的神法﹐不禁对她有了不同的评价。
左容容点着头﹐“我得感谢你让了我十年﹐这十年来﹐我学了很多。”为了今晚﹐她十年来苦学过的东西太多了﹔可是她在十年前并不知道自己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使用她所习得的神法。
“这两法的目的在盛你而镇我﹖”卫非终于明白她为何说有把握能将他困在这山上。
“我不得不。我找不出其它的法子来镇住你。”他的本领高出她太多了﹐若没有同时用这两种神法﹐她对他根本就束手无策。
“用了盛神之法﹐是因你愿成为神救世﹖”卫非不担心自己会因她所施的法而下不了山﹐反倒很在意她的心意是否改变了。
左容容遗憾地闭上眼﹐“不﹐我是要加强一己之力后﹐再灭了你这个阻挠我的神。”
“你真的已无心于我﹖”卫非的声音忍抑地紧缩﹐拎起她低垂的脸蛋﹐细看她眼底的愁恻。
“我不能再爱你﹐而你爱的人﹐也不是我……”她硬咽地别过脸﹐他立即将双手在她的腰肢上收拢﹐让她贴在胸前。
卫非轻声长叹﹐“为何你会认为不是你﹖”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是他在无意间又使她误会了什么吗﹖“你为了救那个女人都可以舍命救世了﹐怎会是我﹖”左容容难忍妒意地迎向他的叹息﹐想到他心底还有一个女人﹐她就心酸和不平。
“你这双眼看透了人世的苦难﹐怎么会看不清楚我的心﹖”卫非好笑地捧着她的脸庞问﹐这才知道她是在吃醋﹐而且吃错醋了。
“我根本就看不透你……”左容容没有心情看他的笑脸﹐微怒地举拳捶打着他的胸膛。
卫非握住她不痛不痒的粉拳﹐敛去了嘻闹的笑脸﹐正色地问﹔“我已依言来这座山上了﹐你是否也该依言服解药﹖”她要他上山﹐他已经来了﹔她要他下不了山﹐他也让她去施法﹔现在﹐该轮到她实现她的保证。
“为什么你那么坚持要我服解药﹖”左容容狐疑地问。她原本就对他反复的心态有些怀疑﹐在他又提起之后﹐她的疑心更重了。他为何那么在乎她的性命﹐反而不救自己﹖卫非耸耸肩﹐“我说过﹐你比我还重要。而且我若是毒发身亡﹐你刚好可以省了杀我的那道手续。”
“没有别的理由﹖”左容容不相信﹐认为他还是有事瞒着她。
“有。”卫非老实的点头﹐但只肯把话说一半。
“是什么﹖”没得到完整答案的左容容不死心地要他把真心话说出来。
“山下好象有人来找我了。”卫非朝她徐徐一笑﹐转首往山下看去﹐藉此打住她的问话并转移她的注意力。
“是蔺析他们赶来想救你。”左容容曲指一算﹐发现她在兰析他们宅子前所设的阵破了。
卫非抚着下巴﹐“难得他们几个的脑袋变灵光了。跟我在一起五年﹐他们总算也学到了一点皮毛。”他还以为他们想不通他出的谜题﹐也无法破左容容的阵出宅﹐没想到他们却能解谜破阵而且赶到山脚下来了。
“我想看看你找来的五星有什么能耐来救你﹐”左容容走至现日楼外赏景的天台边﹐挺期待山下那五个人要怎么救一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