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乐毅两眉高高弯起,摆着笑脸唬弄过去。
“废话!我是问你打哪来的。”她当然知道他是男的,她问的是他的“出产地”。
乐毅搔着发想了半天,再扔出另一句废话给她。“我家。”
“你怎么能做出这些好菜?”家?他家住皇宫吗?这种寻常人根本吃不到的菜色,普通人家怎会做?
“天赋异禀。”这次乐毅就很诚实了,他在做菜这方面真的是有些天分。
“你很与众不同。”他的胆子真的不小,而敢这么蒙她的人,来历一定不平凡。
“因为我的家教好。”乐毅暂且拋开本性,惜言如金地回答她的问题。
胭脂指着他身后的长刀,“身后背的是什么刀?”那把刀的造形不但怪,还用一层锦布裹着。从认识他以来,她好象没看过那把刀离开他的身上。
“菜刀。”在她的一再追问下,乐毅只好把他这把旷世难求的夜磷刀随着主人一块儿降级。
胭脂的嘴角漾出了一朵笑,两手搭在桌上,突然藉力纵身跃起,腾身翻跃过他的头顶,在飞过之时顺手抽走他身后的长刀,“借看一下你吃这行饭的饭碗!”她倒要看看这是什么样的一柄菜刀!
“妳有本事的话请看。”乐毅不以为意地定立原地,脸上浮出笑谑的神情。
两脚才刚落地的胭脂还来不及站稳,就被手中奇重无比的长刀拉下了身子。她吃力地想握紧,却没力道握住沉重的长刀,两臂和手腕皆因受不了重量剧痛着,只能眼睁睁地看长刀月兑出她的手落地。
她甩着疼痛的手腕,“这是什么铸成的刀?刀名叫什么?”怎么会这么重?居然重到她连拿都拿不动!
“它的来历不便奉告。”一把这刀的名字抖出来,他的身分不也跟着抖出来了?
他就是看准了军营里没人会去管江湖上的闲事,才敢大大方方地说出自己的名字,而至今也还没有人知道他就是无形士,他打算就这么一直藏下去,直到不能再藏为止。
胭脂横看他一眼,猛然蹲下动手拆开裹住刀身的锦布。
乐毅忙蹲了按住她的手,“慢,我可没说妳能看里头。”稍对兵器有钻研的人定能认出这就是夜磷刀,他可不愿冒这个风险。
“我也没告诉你我里外都要看。”胭脂也不是省油的灯,撞开他的手就是要一探究竟。
“那得看妳是否有能耐将刀拔出鞘。”好,他就给她看,直至今日,能看见这把刀的除了死人外,还真数不出几个,而这个女人,他肯定她绝对拔不出刀来。
“我有什么不能?”胭脂不愿被他瞧不起,一手握住了刀柄就要拔刀出鞘。
乐毅闲闲地等着看她遭遇困难。
胭脂使尽了全力仍无法将刀抽出,她不相信地皱起眉心,运起内力把真气集中在手掌上,再一次要将刀抽出,但不管她用上了再深的内力,刀柄仍是文风未动。
“不能吧?”乐毅爱笑不笑地挨在她身边问。
“我不信……”胭脂咬着唇,一再地想将刀身拉出一点点,但那把刀似有灵性,就是不肯让她这个外人瞧。
乐毅在她浪费力气时,考量到他可能又要因此而增加工作量了,于是决定不再让她对只肯认他的夜磷刀下工夫。
“胭脂,妳再多耗力气拔那把刀,恐怕妳又得多吃几碗饭了。”她再多使点力气,只怕她肚子会饿得很快。
“还你。”胭脂扁着小嘴,对地上那把怎么也拔不出来的夜磷刀暗生闷气。
乐毅凉声嘲笑她,“哟,肯放弃啦?”
“连拿都拿不起,这么重的刀有谁拔得出来?”她伸手推推地上动也不动的刀身,不信这世上有人能拔出这么重的刀来。
“我能。”乐毅轻松地拿回自己的刀,熟练地将刀背回身后。
夜磷刀一离地,胭脂便频眨着眼瞪看着地上被夜磷刀的重量所压出的深深刀印。
“地上……”她抚着地上深沉的刀印子,转首抬头看那个轻易就能将这把重刀拿起的乐毅,“那把刀有几斤重?”
“没秤过,大概有百斤吧。”乐毅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保守地估算着。
胭脂更是讶然不已,“这么重?”
“不重,每日我都背在身上,它轻得像根羽毛。”他早习惯了夜磷刀的重量,而且在用了这么多年后,他有时还会觉得夜磷刀挂在他身上像个装饰品,没什么重量。
“你有神力?”能把百斤的刀背在身上?他有多大的力道啊?
“我是有。”别人是说过他力大无穷可举万斤、破石开山,他也承认他的力气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人大。
她正经八百地按着他的肩头,“希望你的神力可别破坏了你做菜的好手艺。”
力道这么大的人,他做菜时一定要很小心,不然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菜给毁了。她要吃既美味又美观的菜,他得为她好好控制力道。
乐毅因她的转变一时反应不过来,刚才她还一直想看他的宝刀,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变得不再执着,反而又想起她的胃来了?
“妳就只担心妳会没饭吃?”她的脑子是装什么的?还是她的脑子也是胃做的?
胭脂觉得他的问题很可笑,“不然我要担心什么?”
“妳不怕我是混进军营来的奸细或是刺客?”他带了一把刀进营来,她全不担心这个?他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刺客啊。
“不怕。”她轻哼了一声,拍拍手上的尘土站起身。
“不怕?”乐毅愣愣地重复。
胭脂巧笑倩兮地向他解释,“是敌营奸细的,我会查出他的底细并除掉他,而是刺客的话,来刺杀的对象一定不会是我。”
“如果我是刺客的话,妳说我会来刺杀谁?”乐毅忍不住试探她的想法。
“韦靖元。这里就属他的官最大。”她很乐意提供目标。
“我该不该把妳这番话告诉想杀他的刺客?”乐毅笑笑地问,准备看她将如何紧张。
胭脂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预期之外。
“请便,本将军非常欢迎任何刺客去行刺韦靖元。你若有认识想杀韦靖元的刺客,烦请转告他一声,叫他快快下手。”有人要干掉她憎恶的韦靖元,她再乐意不过。
乐毅的笑容僵住了,“韦元帅是妳的上司,妳非但不保护他,还欢迎有人去行刺?”她这是什么将军?怎么这么不务正业?
“我食朝廷俸禄,保护的是这个国家不是他,因此,他的死活与我无关。更何况他死了我还可以直升元帅顶替他的位置,在这个虎骑营里一人独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除了皇上之外,谁也管我不着。”胭脂不但把关系撇得很清楚,还头头是道地告诉他韦靖元死了对她的获利有多大。在这个军营里待了三年之久,她早就想升官了,而且是升到她父亲一直想夺回的位置。
“啥?”乐毅大叫,彻头彻尾地对她这个将军的形象改观。
胭脂朝他眨眨美眸,“你想想,假若真有刺客要杀他,我站在旁边看戏乘机好好娱乐一番,不是比保护他来得更快活?”她父亲的死,充满野心的韦靖元要负大半的责任,她正好可以来个假他人之手行自己之便,消消她一直存在的心火。
乐怔怔地望着她脸庞上令人心醉的笑意,而她说出口的话,却又让他忽然觉得头晕目眩,脑袋也变得模糊不清。
他叹息地抚着额际,“胭脂,妳能告诉我这里到底是什么军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