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撼情怒 第12页

作者:绿痕

丹儿和水儿在梵天变走入别室时,明白地扶起沉坐的梵瑟,准备再带她回梵府。

梵天变站在梵瑟面前,隔着红头巾轻声对她说明,“没事了。”除去了外头的人后,他的女人又可以重回梵府了,就像每一次一样,她都不能离开他们。

梵瑟听着他的话,闭上眼告诉自己:是的,没事了,就像一场已结束的棋局,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接纳聘、乘花轿、停红烛,这些也只是兄长们一手安排的棋局而已,她是这一场场棋局中的一颗棋子,怎么前进、后退,都有人控制着,她毋需思考毋需挣扎,她只要乖乖的任由人来安排她的每一步,等着开始与结束。

她的兄长们不知道的是,她早就将自己结束──在盖聂落崖的那一天。

梵天变在两名弟弟处理完外头的人与事后,旋即又带着妹妹离开这一座刚刚死寂的城镇。

扒聂在天明时分来到这座昨夜刚被毁灭的城镇。

他并没有停留太久,加快了脚步追赶刚离去的梵府人马。

在赶了一早的路后,他已逼近梵府的人马。他缓下追程,刻意保持着不被发现的距离,在野外的一处茶店歇息,等待梵府的人马全部回笼,打算一举将他们成擒。

扒聂才坐下饮尽一碗解渴的茶水,隔桌饮茶的汉子讨论的话题即引去了他的注意力。

“你听说了昨日梵司马府又嫁女的事吗?”一名细瘦的汉子摇着茶碗问着同桌人。

“那个木头美人又嫁了?迎娶她的新郎倍是否又死了?”坐在对面的农家汉讶异地问。

“哪有法子?梵家的那个女人命带克夫运,每嫁一次,便丧失一回。”也真奇怪,怎么一个天仙般的美人,怎么嫁就怎么丧夫,是老天妒羡她的美吗?不然怎会让她连连遭遇不幸?

农家汉停了声,“五年来,算上昨日那女人已嫁了七次,每嫁一回便立刻死了丈夫,连续守寡七回,说克夫算是客气了。”

“别这么说,这又不是那个女人愿意的。”夫家遭流寇袭击,这也不是那个小美人所愿。

“她不愿意,她那三个兄长可愿意了。”农家汉更是鄙夷和不齿,“你不知道,同她下聘的侯门官家,在迎她过门时不是被削权,就是被抄家。其实大夥也心知肚明,那娘儿们明是出嫁,暗是在替她的兄长们拓大梵府的领地和财权。”

她居然连连嫁了七名男子!

扒聂无法克制骤起的怒气,体内紊乱的真气霞飞了茶店的桌椅,也让本在高谈阔论的人吓得落荒而逃。

一个衣着让盖聂极眼熟的男子并没有随着其他人奔出小店,两眼直打量着怒上心头的他。

扒聂起身欲走时,那名男子在他身后无声地抽出剑,正要对盖聂偷袭,反而被突然转身的盖聂一手折断剑身,一手扣住了喉间的脉门,两脚也被提高离地。

扒聂紧按着他的喉际,“梵府的谁派你来的?”这种衣着他怎么忘得了?

男子被盖聂的手劲扣得血流不顺,满面涨红,便挺着骨气不置一词。

“谁?”盖聂更加使劲,几乎要一掌按碎他的咽喉。

喘不过气来的男子在剧痛中终於吐出一丝口风,“是……大……大少主。”

扒聂稍松了手劲让他两脚着地,再扯紧了他的脖子,“梵天变这么怕我回来?”

他手中的这个男人已经不是第一个了。两脚一进入郎州后,他已解决了数名梵府派出的人。江湖上人人皆知他无音者的名号,梵天变没理由会不知道他还活者。在路上遍派手下监视每条道路,这么做是怕他有朝一日会回来?不知道这几年,梵天变是如何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扒聂在手中的男子快断气之前,扔开他至一角喘息,在他方换过气时,又扯过他的衣领。

“梵瑟可在梵府?”昨日她出阁,现在的她在哪?是又被嫁去另一名男子的身边吗?她的花轿又停在哪?

“在……大小姐在府内。”

扒聂的眉心不自觉地松开。她在原地,在他找得到的地方。可是……他既不能杀她,为什么还这么想知道她的下落?

他分不清心头充满愤恨以及想知道梵瑟消息的缘故,她要嫁何人与他何干?他为何要介意她身在何处?他不是早就心死不爱她了?为什么愈靠近她,他的心就跳得愈急愈痛?

手中的男子动了动,拉回盖聂复杂的思绪。一瞬间,他的目标和神智变得清晰,并且知道他将做些什么。

“转告梵天变。”他将那名男子拉至面前,一字一句地道:“不择手段、不计代价,这八字,我会教他怎生书写。”

第四章

已有五年无人烟的凤阳山,在纷纷白雪的妆点下,清冷的山头白皑皑的银姿一片,更显得孤单凋零。

唉清晨即私自出家门的梵瑟手执红油伞,静静立在凤阳山上一处造得简陋的坟前。

五年前九宫门全遭毒死后,她的兄长们为了讨她欢心、让她别再那么伤怀,便命人为枉死的九宫门人起了这么一座坟。虽然所有九宫门的人死后能团聚在同一处,可是上百条的人命就躺在这一座小小的坟底下,他们不该这么委屈的,至少也该为他们立个碑,在碑上留下只字片语,说明这凤阳山上,曾有个上上下下都欢乐亲爱的九宫门。

每次当她的兄长们将她嫁出门一回,她便会来到这儿,对这座坟发呆一天。她总怕自己会有被嫁得远远的、永不能回来的一天,如果她回不来,还有谁能来此扫墓?有谁来对这些如同亲人般的师兄们说说话?她怕他们会觉得孤单,於是总会找机会来此陪陪他们,也让他们陪陪同样孤单的她。

扒聂死了,师兄们和师父师娘也死了,家中的老父已全身瘫痪不能言语,最亲近她的婢女丹儿和水儿,在三名兄长的威迫下,对待她也是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句话。长久以来,她形同一个人生活,没有人能靠近她的心一些,没有人来帮她分担些说不出口的伤痛,这样的日子究竟还要持续多久,她才能离开?

每每想起盖聂,她就心痛得难以自持。早知她的兄长们根本无心要盖聂活着,她就不会说出谎言,让盖聂在死前对她含恨莫名。他的恨就像一把刀,把她划分得无法再聚拢;如果她和盖聂之间的情事注定就是悲剧收场,上天又何苦给她那些美丽的回忆?活在回忆比任何刑罚更苦、更痛,有时实在是无法再忍受这种心灵上的悲伤,她会狠心抛下老父自尽,而每次被救回时,梵天变就会带她至老父面前,让她看老父悲怜的泪水。

老父的泪,是梵天变要她活下去的唯一方法。她知道自己不能轻易地下黄泉去追盖聂,她还得为她的老父活着,她不活着,恐怕她的老父也就活不成了。可是她总在老父的眼底看到其他的意思,不能言的老父似乎也不想就这么活下去,但为人子女的她怎么地做不到让老父月兑离尘世不再如此痛苦……这种日子,她实在是累了,累得不想再活下去。

死去的人已回不到她的身边,而活着的人又不能死,有谁来怜她这不能死的人!有谁能让她解月兑?

梵瑟对着那被白雪覆盖的坟半天后,趁雪势稍歇,她放下手中的红油伞,拿起带来的扫坟用具,开始扫除积雪落叶,为同门师兄弟们打扫。

回到郎州,第一件事就是上凤阳山祭坛的盖聂,一上凤阳山头,就发现上山的路径上,有一道浅浅踏过雪地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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