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刻意,你想说什么?”她两手插在口袋里,耸着肩问。
“妳并不想要这桩婚姻。”堤真一的开场白既露骨又一针见血,微扬的嘴角表示他很清楚她在想什么。
“一点也不想。”辜醒娴也是直话直说,站直了身子傲然不屈的望着坐在高处的他。
“与我订婚,妳想得到什么?”他模箸酒杯的杯缘,漫不经心的问着。
“与你同等的地位。”她的双手在说话时不自然的握紧又放松,强迫自己抬起头正面迎视他的眼。
“同等的地位?”堤真一优雅的笑了,双眼持续不断的打量着她。
奔醒娴在他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不自在的看向别处。“你和我都知道这是政治婚姻,基于利益的考量,我即使要卖,也要得到我该有的权位。”
“只凭妳,辜氏财阀以为能得到整个爱新觉罗家族的企业集团?妳的头脑应该没这么差。”他举起酒杯敬她,带着笑缓缓的啜饮。
“我要嫁的只是你的姓、你的权,辜氏财阀能不能得到爱新觉罗不干我的事,只是,我要飞得更高。”在他的眼神下,像被洞悉无所隐藏的辜醒娴干脆向他坦白。
堤真一放下酒杯,像在谈生意一般的告诉她,“我会与妳订婚。”
“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我。”辜醒娴握紧的拳头渐渐放松,昂着下巴看他。
“我们都是生意人。”他以春风拂面般的耳语轻声说着,眼光刻意在她脸孔上流连。
“很精明的生意人。”她再附加一句,却引来他的眉头高挑。
“我会等待你进一步的接洽。”谈妥生意后的辜醒娴,脚下一步也不停留的转身快步离去。
斑纵从堤真一的后头走出来,望着辜醒娴的背影说:“很积极,她倒是很想确保西宫娘娘的地位。”
“她识时务。”堤真一不在乎的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斑纵咬箸唇叹气。“她的嘴巴虽硬,可是眼睛和小动作骗不了人。她在第一眼时就爱上了你。”连这种女人也会被他勾走魂魄,其它更没定力的女人都逃不了。
“那就是她额外的悲哀。”堤真一习以为常,因此也是以老话回答他。
“接下来的这一个,是家族里推选出来的溥谨倩,内定的东宫娘娘,长老们的意思是要由她来生妳的子嗣,如果她在订婚的一年内怀了孩子,你就要娶她。”高纵指着在远处已经痴痴望着他许久的溥谨倩。
“生子工具?”堤真一没口德的讥笑,觉得那个女人痴情仰望的眼神,比刚才的事醒娴更好笑。
“她仰慕你很多年,会比辜醒娴更悲哀。”又说得这么不堪入耳,尚纵垂着头长叹。
溥谨倩在看到高纵向她招手时,连忙举步上前,走了几步后,又想起自小的闺阁教养,于是改放经放慢步子,细步走向堤真一,然后在他面前领首。
“与我订婚,妳想要什么?”堤页一没正眼看她,又重复同一个问题。
“我可以……要求?”姿容艳冠群芳的溥谨倩抬起头,不敢相信的问。
“说。”他稍稍转头用魅惑的双眼看着惶惶不安的她。
“妳的爱……我要你的爱、你的人。”被允许后,溥谨倩从心底说出她最想要的渴望。
“爱?妳要这个?”堤真一撑着下巴问,笑容里有失望也有嘲笑。
“我要你爱我。”她迷醉的望着他,第一次能这么近看到他,她的心底涌起强烈的占有欲,恨不得能拥有他。
“我会和妳订婚。”他摆着手说,又像答应辜醒娴时那样不犹豫的把她给订下来。
“真的?”在震惊的兴奋中,溥谨倩无法置信的向他求证。
堤真一把杯里的酒饮尽,淡淡的下逐客令,“我现在没心情,妳回去准备做未婚妻。”
“好……好。”溥谨倩怕会惹怒他,匆匆行礼完后赶快离开。
“又一个傻女人。”高纵较同情这个全心来爱堤真一的女人。
“高纵,我要离开这无聊的地方。”堤真一把酒杯往后一扔,无法再忍受这些喧哗的人群。
“等一下,真一,妳还有一批人还没选。”高纵一手拉住欲走的他,把他推向另一个厅堂的方向。
“不是只有两个未婚妻?”他眉头紧锁,不悦的瞪视着另外一群盛妆打扮、等待钦点的女人。
“还有一批,外面那些,都是你第三个未婚妻的候选人,请你挑一个。”高纵在他龙颜大怒抬脚就走之前把他拉住,然后一口气把话说完。
“第三个未婚妻?”还有一个?
“家族的长老给你选择第三个未婚妻的权利,省得你说全被他们强迫,没有自主选择权。”听说长老们要顺应时代潮流,来个民主制度,让他也有权利选择想要的女人。
“我有自主权?真为我设想。”不要把他绑得牢牢的就谢天谢地了,他的婚姻能让他自主?
“随你挑,选你想要的。”高纵伸手指向那一群等待他的女人,恭请他入厅。
他空洞的问着:“我想要的是什么?”
“这个……你可能可以从那些女人中找到。”高纵口拙的说,轻推着他去找。
“庸脂俗粉。”堤真一轻哼了一声,甩开他的手,脚步不停的走出热闹喧哗的大厅。
斑纵在他身后苦苦阻拦央求。“真一,你一定得挑一个,不然我无法交差。”
堤真一将高纵的话甩在后头,在他快要踏出厅外时,不经意的朝外头的庭园望去,然后硬生生的止住步伐。
“真一?”跟在后头撞上他的高纵抚额纳闷。
一个水灵透明的女子就坐在园子里,她仰起弧度完美的下巴遥望天际,眼睫微眨,眸子停留在花丛四处飞舞的蝴蝶上,唇边荡漾出恬适的笑意,美得像一潭能浸透人心灵的湖水。堤真一无法移开渴望的目光,一眨也不眨的望着她。
她长长的眼睫毛眨动划破沉寂的空气,顷刻间,他沉睡已久,甚至从不知道自己也有的情绪苏醒,感觉自己忽然有了血肉,有了欢喜悲哀,有感动、有索求、有无法克制的倾心。看着她,他想不起麻木不仁的自己,他不再是什么爱新觉罗家族的继承人,不是那些企业集团中不可一世的总裁,而是一个男人,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在他的眼眸里,忽然有了动人的温柔。他看见了一只蝴蝶在他干裂的心田翩飞。她那般明亮动人的容颜,像是在对他诉说一场不朽的爱恋。
“她叫什么名字:”他伸手捉住斑纵的肩头,两眼离不开眼前的女子。
“她叫……关睢。”高纵皱着眉想了半天,勉强的记起那个女人的名字。
“关睢……”他将她的名字含在唇间,反复的咀嚼品味,在心中展开古老的诗经扉页,逐字逐句的吟唱: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淽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他自言自语的对自己说:“寤寐求之。”他一直求之不得的,竟然会在此时出现在他眼前,而且,可望又可及。
“真一?”高纵推推他,为他的眼神而感到不安。
“我的盼望。”受到吸引的堤真一,丢下一句意义深远的话,笔直的朝她走去。
“等等,真一,你不能要她。”高纵死命的拉着牠的手臂抱住他,阻止他去招惹那个女人。
他缓缓的转头,炙热的眼眸转冷,冰冰凉凉的问他,“我不能?”
“不……不是,那个关睢有未婚夫了,你改选另一个,选别人。”高纵难得被他的双眼冻住,结巴之间,勉强说出阻止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