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天一黑﹐他就离开暂时歇宿的客栈﹐前来雷府。
要避过大街上巡卫的士兵简直是轻而易举﹐只要稍施轻功﹐就能轻轻松松的突破最外围的防线。当他认为他能一路畅通无阻的直抵雷府的主院时﹐雷府府院内外成百上千的兵卫立刻就将他的美梦打碎了。
他坐在屋顶上已有两、三个时辰了﹐只见下头的士兵们不但不随着夜深而减少﹐反而每半个时辰又增加大约上百人﹔他们人多势众﹐他想以一己之力去硬拚恐怕不成。他望着底下的建筑﹐这的楼院众多可直比皇宫﹐众多的楼内有阁、院内有庭有室﹐也不知哪楼哪院才是雷万春的居所﹐要是他一楼一院地慢慢找﹐也许他要花上十来天的时间﹐更别说还得先摆平下头手拿弓箭、长枪的兵卫﹔加上四处灯火通明﹐任何受过训练的兵士想要射下在空中飞舞的东西都不是难事﹐他不想被人当成鸟儿来射﹐因此轻功这招﹐在这儿不灵。
最要命的是﹐他连那只叫火凤凰的鸟藏在哪也不知道﹗找个雷万春还不会太花时间﹐但要找一只鸟儿﹐这要花上多久﹖这四处都可关那只鸟﹐但又不知哪儿会有左容容说的机关﹐四处乱闯也不成﹐而她所说的龙潭虎穴又在哪﹖朝歌抚着眉心﹐悠长深远地叹气。
这种地方﹐假如他们五个人全来﹐还能少耗些工夫﹐现在只有他一人﹐任务虽也办得成﹐但较费时费力。他是有把握能把这整座府邸全翻过一遍﹐只是他体内的毒可不会等他﹐在他找到东西之前﹐恐怕早就毒发身亡。
他自艾自怜一阵子后﹐用力地拍拍脸﹐重新振作精神﹐张大眼研究整座府邸的兵力部署。雷万春所在的地方﹐应是人数最多之处﹐假如他没料错﹐那么在府邸最中心的那座大院﹐应当就会有他想要的人头。
他就先从雷万春口中间出火凤凰的去处﹐再拿人头﹗当朝歌在屋顶上半弯着腰﹐要趁下头守卫换班时直飞那栋他看中的大院﹐一个声音不小的步子也降落在他所处的屋顶上。
他寻声看去﹐开始怪自己今天出门前怎么会忘了翻黄历。
那个同在屋顶上的女人﹐没像他一般将自己掩藏得很好﹐反而还站得高高的﹐巴不得下头的人全发现她的行踪似的﹔这像门外汉的女人﹐九成九会坏了他的大事。
“姑娘﹐女乃非要站得那么明显吗﹖”他翻着白眼问那个像在看夜景的女人﹐她再用那种姿势继续站着﹐不用多久﹐下头的人就全会知道屋顶上有两个不速之客。
罢抵达雷府即被下头上千的人马吓得六神无主的慕炫兰﹐还想不出该怎么下去行刺﹐就被那个男音吓得拨出剑来。
“谁﹖”下方虽灯火明亮﹐但屋顶上幽幽暗暗的﹐瞧不见什么人影。
朝歌无声地移动着步子到她身后﹐“小声点﹐把身子蹲下﹐我可不想被下头的人发现。”她还叫得这么大声﹖﹖﹗她到底是来这做什么的﹖慕炫兰回身一看﹐一个男人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屋檐的边缘﹐挥着手要她坐下。
她把剑尖指向他﹐才缓缓的照他的话把身子蹲低。“你是谁﹖”夜半三更的﹐怎么有人跟她一样来这﹖“我还要问女乃这句话呢。”朝歌没看她手中的那柄剑﹐依着下方的灯火望着她那张不太清晰的小脸。
慕炫兰看他手无寸铁﹐而自己又拿剑指着他﹐想来要对付这个男人应该很容易﹐所以渐渐放低了戒心。
“慕炫兰。”说出姓名亦无妨﹐等会儿杀了他便成。
朝歌频揉着额际﹐“我随口问的女乃还说﹖姑娘﹐女乃有没有做过这一行﹖”真是被她打败了﹐会在夜半来此的不是盗贼即是刺客﹐她还敢对陌生人报上自己的姓名﹖她肯定没混过江湖。
“用不着你来教训我。”一被他耻笑﹐她的粉脸马上烧红﹐脚下更靠近他﹐把剑架上他的颈子。
朝歌不以为意﹐两指一伸夹住剑身﹐轻轻一折﹐就将她放在他颈间的剑折断﹐让她看得目瞪口呆。
要是他没记错﹐五年前遭污陷抄斩、德望满天下的潮州刺史唯一的女儿就叫慕炫兰﹔而她会夜半拿着剑来雷万春这□□
“女乃是被雷万春陷害而满门抄斩的慕氏一族﹖”她想来报家仇﹖“你怎么知道﹖”慕炫兰呆呆地看着手中轻易被折断的宝剑﹐再抬眼望看他沉稳的脸庞。
“姓慕又来此﹐准是五年前被雷万春灭的慕氏一门遗孤。”今晚运气不好﹐这女人大概跟他一样也想要雷万春的命。
慕炫兰自认这五年来她将自己隐藏得很好﹐不应该有人知道她还活着﹐也不会有人知道她会来行刺才对。她将被折断的剑弃在一旁﹐另抽出一柄短刀。
“你呢﹖你又是谁﹖”他的武功这么好﹐能把那柄千金难买的宝剑折断﹐一定不是普通人。
“我没有和女人在人家屋顶上交换姓名的习惯。”他这阵子要防那个桃花劫﹐而他又是一个很迷信的人﹐所以坚持不与女人打交道。
她的名字来历都被他知道了﹐可是自己对他却一无所知□□身为女人的慕炫兰硬是不肯吃亏﹐逼近他的身边上上下下的打量他。虽然夜色使她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他的轮廓她觉得很面熟﹐似是在哪见过﹐可一下子又想不起﹔而他就任她评头论足﹐眼光根本就没放在她的身上﹐直盯着雷府头。
既然他大方地让她看﹐那她就看个够。
缠绕在他腰际像是皮带的东西﹐隐隐约约地能看出像是由鳞片制成的鞭子﹐尤其在他腰前﹐还有一个造形奇怪的龙首。
“你腰上的可是龙腾鞭﹖”那个造形太像一条龙了﹐他的恩公在指定她这五年来必须习得的知识﹐第一要件就是认得五位无字辈高手的随身武器。
“女乃认得﹖”朝歌有丝讶然﹐没想到连一个女人也知道这东西。
慕炫兰很有把握的迎视他﹐并且报出他的大名﹐“你是无影夫朝歌。”能够拥有龙腾鞭的人﹐世上只有一个﹗他一掌掩住她的小嘴﹐“女乃小声点行吗﹖”
她随即拉开他的手退离他一步﹐心底纳闷无比﹐“你不是被六扇门的左断给处斩了﹖”全天下都知道左断把五个无字辈的高手捉到手了﹐而处斩的时间也已经过了好多天。
“很遗憾﹐我还没死﹐现正与女乃成为同行。”他边说边研究下头的状况﹐眼看下头的人就快完成交班了﹐他得把握这个时机。
“你也要杀雷万春﹖”她立刻换了脸色﹐很不友善地瞪他。
朝歌轻盈地步至屋顶的最高处﹐“慕姑娘﹐女乃可否改日再来﹖”不打发走这个女人﹐搞不好他进去了之后﹐这女人会在外头捅楼子。
“雷万春是我的﹐别与我抢。”她很快的也走至高处﹐不容置疑的说。
他哼声冷笑﹐“我抢走了。”
“你是谁派来的刺客﹖”慕炫兰整个人拦在他面前﹐用很大的音量问着。
他七手八脚地赶紧把她拉下并掩住她的嘴。她这只三脚猫到底懂不懂规□﹖有谁来行刺时﹐会这么大声的在屋顶上喊刺客这两个字﹖她剧烈地在他怀扭动﹐两眼执着地望着他﹐似非得到答案不可﹐他只好叹息地将她拖回偏远的一处坐下﹐小声的在她耳边说﹕“左容容。”
“谁是左容容﹖她与雷万春也有血海深仇﹖”她扯下他的手﹐握紧了拳头﹐很防备的将拳头抵在他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