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先生教诲。”能得到他的夸赞,关弄玉比得到任何礼物都还高兴。
“有人来了。”远处廊上细碎的步伐声使韩渥敛去了脸上的笑意,戒慎地说。
“喜儿?”关弄玉也凝神地听着,但只听见一个熟悉的步子。
“不止,还有两个步子很沉,都是男人。”韩渥摇头,习武多年,他由声音就能知来者是男是女和人数多少。
“我爹还有我爹的客人?”她绷紧了心弦,要是让他们看见她在学这些东西,韩渥会立刻被赶走。
“快把四书五经拿出来,我来收这些。”韩渥反应机敏,快手地收着桌上的地图和书籍,关弄玉则迅速去书架上随便搬了几本书下来。
“弄玉。”关出尘一打开书房的门,就看见他们两个正坐在桌前,他的身后跟了一位长者和喜儿。
“爹。”关弄玉起身迎接,换上了一张和刚才截然不同的面孔,又变回温婉柔媚。
“老爷。”韩渥也起身,行至关弄玉的身边向关出尘致意。
必弄玉脸上仍是挂着笑容,她以只有韩渥才听得到的音量,悄悄地道:“我要向你学你的听力。”
“来日方长,目前先打发你爹他们。”韩渥低声地说,要她先和他一起对付这些人。
“弄玉,方世伯来看你。”关出尘牵着她的手,带她来到特地来访的客人面前。
“世伯好。”关弄玉有礼地欠身请安。
“弄玉在念书啊?”关家的知交方慎之捋着长须,笑呵呵地看着她。
“是的,我们正在学……”关弄玉一时想不出来该说什么,连忙偷偷把一只手伸到背后,示意韩渥开口。
“诗经。”韩渥马上接口,并且来到关弄玉的身边,摆出西席先生的架子。
“哦?诗经的哪一篇?”关出尘顺口问道。
“国风。”韩渥一派从容地说。
“韩先生,我们这样会打扰到你们吗?”关出尘对韩渥十分敬重,自韩渥来了后,他女儿就像变了性子,不管是在人前人后都是个婉约的淑女,不再像以前那样表里不一。
“不敢,韩某还希望老爷能多提点提点。”韩渥拱手道,邀请他入内。
“老夫没什么文才,弄玉由你来教便成,你是老大见过最好的夫子,多亏有你,小女才能成器。”没习过多少书的关出尘挥着手笑,赏识地看着文武双全的西席先生。
“韩某只是一介寒仕,能为小姐授业是韩某的褔分。”韩渥演得谦恭又卑微,表情像极了诚恳又尽责的西席。
喜儿看了韩渥的演技后直翻白眼。
“世伯,弄玉理应善尽地主之谊招待世伯,只是现在恐有些不便……”关弄玉状似为难地开口,转眼看了看韩渥,再抬头无奈地看着方慎之。
“读书重要,方伯伯不打扰你们,你快去读书。”方慎之真的以为打扰了他们,马上要离开。
“方老爷,你真的相信他们在读书?”喜儿忍不住扔出一个不信任的大问号。
“当然,弄玉这乖巧的孩子是我们九龙城最上进的姑娘。”方慎之对关弄玉的品行推崇备至,完全不怀疑。
“谢世伯赞言,弄玉不值一夸。”关弄玉含笑地称谢,并且用眼神警告喜儿。
“弄玉,要跟韩先生好好学,知道吗?”关出尘在临走之前还一直对关弄玉交代,她这个女儿能变这么多,她更要跟韩渥多学着点。
“女儿谨记。”关弄玉决定实行韩渥“要骗就骗尽自己人”的理论,骗过了她老爹,端庄地站在门口恭迭他们离去。
韩渥把门合上,听着他们的脚步愈走愈远后,才对关弄玉点头。
“九龙城最上进的姑娘?可笑,他们的眼珠子都搁在家里吗?”关弄玉嘲弄地大笑,还抬起脚踹了下门板。
“你不当大家闺秀了?”每天她总要变几次脸,看惯了,他也不觉得稀奇。
“在你面前不当。”关弄玉很懂得善待自己,既然她不用在他面前虚伪,便可以尽情地把自己最真的一面展露出来。
“在别人面前呢?”连她爹也给她骗了,她好象真的照他说的要骗尽自己人。
“尽量装。”关弄玉高扬着下巴,得意洋洋地走回桌前,把那些临时拿来当伪装的书全拿回去放好后坐下。
“就像刚才那样?”韩渥也把藏起来的地图和书放回桌上,坐在她的面前。
必弄玉一手撑着下巴,“你刚才不也把先生演得很好?”刚才演戏的人有两个,而且他的演技远比她精湛,这方面她还要多下工夫才行。
“过奖,我是还不及你。”他哪有法子像她一样骗自家人?他待在隐城里时可从没骗过他任何一个师兄。
“你是我的先生,比我更高明,我这只是雕虫小技,火候还不够。”瞧他刚才的模样,还真的很像是斯斯文文的西席,清俊有礼、文质彬彬。
“唉,九龙城人人都传说关家小姐是天仙转世的绝代佳人,秀丽大方乃大家闺秀之典范。”韩渥深深地吐了口气,背出一连串九龙城居民对她的评价。
必弄玉扬着坏坏的笑容问,“传言和现实差很多吧?”
他仰天翻了个白眼,“差了十万八千里。”传言是她的伪装,邪恶是她的本性,这距离差得太遥远了。
“我们再来学兵法。”关弄玉翻开地图,继续刚才还没学完的部分。
“弄玉,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学这些你根本就用不到的东西?”韩渥按着她的手问道。
她是真的很认真学习,可是他不懂,这些东西对她完全没用处,他只是随便教来混日子罢了,她却一头栽入。
“因为你的学识比我丰富,我要将你的知识全数学尽。”关弄玉笑吟吟她迎向他的目光,自始至终,她都只有这个目标。
“学完之后,你又想要弒师?”想也知道她在大功告成时会做出什么事来。
“日后我会将你的学问发扬光大、名扬江湖,你会引以为傲的。”关弄玉握着他的手,感激万分地说。
“我还没死。”韩渥不悦地皱着眉头,一天到晚咒他死,他很懊悔当了她的西席。
“我学完以后就不一定了。”她把玩着他粗厚的掌,试着握着他的手与他比力道。“你到底杀过几个师父?”韩渥一直很好奇,她曾经杀过几个师父才有今日的武功。
“教过我功夫的我都杀了。”关弄玉边说边用力地扳着他的手,以她目前的内力,她还无法扳倒他,他的功力比她过去的每一个师父都来得深厚。
“你这个欺师灭袓的魔女!”韩渥不自觉地握紧了她的手,她学过的武功一大堆,看来她最少杀了一打以上的师父!
“但是教我学问的西席先生我可没杀过。”关弄玉因他的紧握感到有些疼痛,不禁皱紧了细眉。
“教功夫的你杀,教学问的你不杀,同样都是教你,怎么下场却不一样?”韩渥发觉自己弄疼了她,连忙放松力道,轻轻握着她的手替她揉捏。
“因为教我学问的没一个值得我杀,他们都太差了。”她要除掉的是比她强的人,那些西席先生的学问一个比一个差,不动手也罢。
“我呢?我教了你不少学问,我值得被你所杀吗?”韩渥转而以两手包握住她洁白的手掌。
“值得,你在每一方面都合格。”关弄玉盯着他的眼,他是她目前碰过最值得的一个人,不论是学问、武功还有超群的外表,他都是她看过最好也最令她折服的一个男人。
“每一个方面?”韩渥轻笑,执起她的手印上一吻。
“包括……”关弄玉看着他的唇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