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将弦修修就好了。这是你送我的凤琴,伴了我这么多年,别换好吗?
有它在,就像有你在我身边一般。“秋水不舍地抚着伴随她多年的琴。这是她与飞离的定情物,略显得陈旧的琴瑟上头,只只精工雕琢的凤鸟,皆是飞离深情地一刀一刀为她刻出的。
“它伤了你我就不许,我再造一把相同的凤琴给你。”飞离瞧着犹沾血渍的琴弦,不容她拒绝地道。
“飞离,我很不安。”秋水靠在他肩头,手抚着断弦道。
“因为你占的卦象?”飞离捉回她抚弦的手,不让她再碰危险的琴弦。
“嗯。”那副卦义让她产生自占卦以来从未有过的不安,即使是当年她自己占出她命不过十九时,她也不曾这般恐慌过。
“我们师兄弟会办好你交代的事。你安排的事从没出过乱子,预言的事也一一应验,只要我们照你所说的去做,一切都会像往常般无事的。”飞离宠溺地吻着她的额。
“正因如此我才不安。”就因她占卦太过准确,她才怕。
“你怕什么?”飞离收拢着双臂让她稳稳靠着他,撩起她胸前黑亮长缎般的乌丝。
“我就快满十九了,剩不到三个月却突有这种凶兆,教我怎能不怕?!”秋水秋瞳盈盈地望着他道。因亡父早已为她布好保命阵图,一直以来,她都不为那十九大限而有挂念,今日忽看那副卦象,除了得知天下将乱、隐城需避祸外,她总觉得同时也会波及自己的性命。
“你身边有我,别怕。”飞离低首吻着她粉淡的唇瓣,吻尽她的惊忧后,才恣意地深吻浸润着她。
秋水细滑的小手攀上他的颈项,依着他热烈的吻势,而后喘息地在他的唇际喃喃道:“去剿流寇时你要当心,不要让我在芙蓉阁里为你的安危着急,你回来时,我希望能见到丝毫无伤的你。”
“身为雪霁堂的堂主,你还操心我领战的能力?”飞离额心抵着她的看她,刚毅的唇角扬着一抹莞尔的笑谑。
“我是以身为你未过门妻子的身分要你保重自己,每次你一出门,我就要悬心。”
秋水垂下眼睫道。
“冲着你这句话,我会为我芙蓉阁里的小妻子安全的归来。”飞离抱她坐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让他百看不厌、魂萦梦牵的绝俗容颜。
面如芙蓉,云髻娥娥,她不需脂粉装扮便能倾城的娇姿,怎么看也该是捧在掌心呵爱的女子,而不是需镇日被镇在庭园楼阁里,为一城操掌繁琐大小事而忧神伤神的女城主。
“这是我上回去京城时为你买的簪花云钿,你瞧瞧喜欢不喜欢。”飞离自怀中取出一锦袋,将里头的簪花、金步摇等种种精造细致的头饰搁在桌上。
秋水倚在他怀里抿唇带笑,细细玩赏他赠给她的发饰。飞离随手为她柔云似的发髻插上一只她喜爱的白玉素簪,拉开一旁小桌里的镜子让她揽照。
“这个是?”在镜里瞧见那只精巧素雅的簪子,秋水爱不释手地抚着洁白的簪子问着。
“芙蓉簪。”飞离看着镜子里的她,觉得像是有两朵美丽的芙蓉在他眼前盛开。
“飞离,芙蓉是什么?”秋水取下簪子,抚着上头的花瓣又问。
“怎么问这个?”
“我在芙蓉合里住了近十八年,却始终不知芙蓉是何物,先祖们怎会为这楼阁取名为芙蓉?”先父赠她芙蓉阁供她居住,情人赠她芙蓉簪,人人赠她芙蓉,到底这花朵有什么意义?
“你没见过芙蓉?”飞离俊逸的脸庞黯淡了下来,想起了她从不能离开隐城去见外头多美多盛的风光事物。
“曾在书中读过,没见过它的长相,更别提我自幼即被困在这阵中,我怎知芙蓉是生得什么模样?”秋水认命地道,刻意漾着笑好扫去他脸上的愁绪。
“想要一朵芙蓉吗?”飞离怜惜地抚着她的脸颊。
“不,我只是好奇。我知道这芙蓉生于南国,和我们隐城有千里之遥,你已给我太多我想要的东西,你可别又千方百计地去找来给我。”秋水摇头道,心中知道他又在盘算些什么,但她不要他为她奔波。
“取悦自己的妻子是件乐事,你想要的,我都会寻来给你。”飞离已有决心,笑着对她道。
“我没说我想要芙蓉。”秋水熟知他的固执与他的霸性,连忙澄清语意,免得他一下了决心后,就没人能改移他的意念。
“那你想要什么?”飞离思索了一会儿后,目光灼灼地看她。
“你,我只要你。”秋水没有闪躲他的目光,伸出手点着他的心房。
“六月初六过后,我叫大师兄为我们主婚。”飞离揽住她的腰身拉近她。他谨记着凤雏对他的叮咛,要与她在她出阵后完婚。
“好。”秋水不知他要排在她生辰时完婚的用意,只是一心应着他所有的要求。
“把烦人的事先摆在一旁,安心在这等着做新娘子,别再参卦了。你每占一次卦就耗损过多的元神,我舍不得。”只要她占卦,她的身子就变得更虚,他实在不忍她劳累过度。
“依你。”秋水早已习惯他独断的个性,柔顺地道。
“关于你派给我的事,多亏你有先见之明,只派织罗那个火爆小子去剿流寇是不妥当的,我得去看着他,等北边平定后我就回来陪你。”飞离一想到她交给他的那个麻烦师弟,就想家着自己又要去看着一头火爆的疯马,当马夫去了。
“你要去多久?”秋水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地问。
“我会尽快回来,你等我。”飞离吻着她的唇瓣,紧握住她的手。
“我等。”秋水叹了口气,栖在他怀中合上美眸。多少年来,她只能在高高的芙蓉阁上倚窗而立,远眺着远处的雪霁堂,静静地等着他前来相聚。身为城主,不能破规出阵,在处处不能由她的生命里,等待是她的生活方式,而她也早已习惯了等待。
秋水惶惶地想,度过十九大限后,一切都可有新的变更,不必再缚锁在这里。
她有个梦想,希望可以陪着飞离四处随性地游走!去看看大千世界,去瞧她未能赏过的山山水水,但这个梦想,却僵固在那个预言里——只要她能度过十九岁,如果她真能活过十九的话。
第二章
“韦庄?怎么上芙蓉阁来了?”
秋水搁下了手中的书本,讶然地看着向来忙碌的韦庄,没经由她传命却自行上来芙蓉阁。她转头看看楚雀,以为韦庄是要找她,楚雀却挥着手说不是。
“小姐,您吩咐过要隔城半年,但有一位老者坚持要见您,我命人将他拦在城外。”
韦庄恭谨地站在门外道。
“见我?”秋水狐疑地皱眉,她没出过阵也没出过城,怎会认识城外的人?
“他自称是尊师的故人。”韦庄细心地再向她报告。
“我爹的故人?叫什么来着?”她爹爹在城外还有什么故人?
“卢亢。”“大唐右参军卢亢?”秋水眨着眼问。那不是她爹爹生前相交的老友吗?
“小姐,要让他人城吗?”韦庄谨慎地问她。
秋水沉思,在她占了那副怪卦后,此时让外人人城万是不妥,但来者却又是她爹爹的至交,不让他进城来又好象说不过去。
“小姐?”韦庄还在等她的答案。
“领他人城,带他上芙蓉阁来。”秋水点点头道。
她一说完,韦庄便关上阁门去迎接。
只让一个外人进城来应该会没事吧,可是秋水有点不放心,又想拿卦来占,于是对楚雀吩咐:“雀儿,帮我拿卦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