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凌刻意为他说明过程:“用刀,亲手一刀刀刺进她女儿的身体,很冷、很痛,让人生不如死。那年我只有八岁便需经历亲人的杀戮和背叛,母亲要杀我、外租父和父亲不救我,即使在她死后也没有人拉我一把,任我自生自灭,若不是有坚强的求生意志,我还能站在这里吗?你说,我没有资格要你们赎罪吗?”
寒严淌出老泪,摇头否认。“倚柔──倚柔不会──她不可能会这么做──”他的女儿是那么地柔顺温慈,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不可能?”纪凌月兑下外衣,让他仔细瞧她手臂和肩上深浅不一、歪曲丑陋的刀疤。
寒严咬牙别过脸不忍卒睹。
“还要看更多的刀疤吗?面对我,你有什么不敢看?那是你女儿做的,你为什么不敢面对它?”纪凌用力扳正他的脸,要他看清楚她身上永不能磨减的伤痕。
“不──”寒严痛苦地低号。
“再告诉你一个让你死也不能瞑目的秘密。”她继续对他倾倒往事。
“住口──不要再说了──”
“你真以为寒倚柔是死于车祸意外?”她冷不防地问他。
寒严颤巍巍地开口,“妳──妳弒母?”
“不是我,是纪绍荣设计杀了她,想不到吧?见到你女儿时顺便告诉她一声,免得她死得不明不白,你和她一生都毁在姓纪的手头上还不知情。”在他人生的最后时刻,她才让他知道真相。
“纪绍荣──”寒严苦恨的大叫。
一旁的医疗仪器发出一连串的警铃声,寒严的心跳速度和呼吸都迅速增快至危险状态,家庭医生赶紧替他戴上氧气罩,转头看纪凌,而她仍是无动于衷,医生只好停下救助寒严的动作。
“算我做件好事,先送你去找你的女儿,等纪绍荣一无所有时他也会去找你,你们三个不会太寂寞,可以在下面再好好斗上一回合。”纪凌偏头看他,脸上没有同情也没有欣喜。
“妳好残忍──”
“向你们学的,你们教导有方,我该谢谢你们。”
家庭医师紧张地拉拉纪凌的衣袖,“孙小姐,妳不能再刺激他了,他的心脏会承受不住。”
“这样就受不了?我呢?当我受苦受难时有谁来同情我?要我施舍一点怜悯给你吗?”
她低下头拭去他的老泪,可怜地看着他。
“我──错了──不该──不该让倚柔生下妳──”
纪凌最后一丝良心也随他这句话远去。
“真巧,你女儿在死前也这么说过。”
寒严圆目直瞪,伸手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像要捉住什么。
“倚柔──倚柔──”心室监测器出现一道水平线,哔声划破充满仇恨的空气。
“永别了,外公,代我问候我母亲。”她亲吻他的额际,为他合上双眼,让他安心地去找女儿。
医生闭上眼,关上监测系统和其它的维生器具。纪凌走至门前时停下,转身回头看了寒严一眼,继而永远地离开他。
※※※
寒严死后,律师立即公布其遗嘱内容。
寒严名下的财产,包括外债、金融投资、动产及不动产、风云科技、寒氏大宅,以及其在英国四处购置的房地产等,涓滴不漏地全数给了纪凌。纪凌卖了部分的地产以支付庞大的遗产税,寒氏大宅即是被出售的地产之一。
在寒严下葬的七天后,纪凌在风云招开高层主管会议,以商讨风云的未来。
开会当天,参加会议的成员百分之六十为寒氏宗亲,只有少数的外姓人氏及英籍人士,简而言之,风云科技几乎是寒氏一族所控制,这也是纪凌要招集他们的主要目的。
在风云大楼宽广的会议室里,纪凌坐在主席的位子上,身后各站着宋约希与法兰西斯,长桌的左侧是寒沐与拥戴他的部属,长桌的右侧则是寒沁与效忠他的人马。
她以清亮的嗓音开口镇压一室的嘈杂,“今天我请各位来,不是来看职位防卫战,请诸位收敛点,是炎黄子孙的都该晓得‘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句话的意义,别因火烧着了,才懂得节制,听懂了没?”
纪凌不怒而威的王者气势,让原本仍争论不休的两派人马霎时安静了下来,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纪凌的身上。
“首先,我要宣布有关人事异动的事项,在此之前,我想听听各位有何高见。”她敲敲桌沿,看着寒沐与寒沁,不急着直接告诉他们她所谓的人事异动是何等的大搬风。
寒沐先声夺人,“纪小姐,听妳这么说,妳是对于目前风云内部的部署,与原有的人事安排有不同的看法吗?”
“有,例如总裁一职。”她开口点明他仍然占据职位不放。
“我做得不称职吗?”寒沐对纪凌轻视得很,根本就不想把位子还给她。
寒沁在另一头耻笑他,“寒沐,纪小姐是风云名正言顺的总裁,你不过是暂代的,别死耗着让自己难看,寒严都指定要她继承了,你霸着不放未免也太低级了吧?”
“你是吃不到葡萄喊葡萄酸,这职位是寒严他直接授权给我的,你穷嚷些什么?是你自己没本事,他才不传给你,少在那里敲边鼓,你算哪根葱?”寒沐回骂道。
“你们有完没完?”纪凌打断他们的斗嘴,不耐地问。
寒沐看向纪凌,一副施恩的样子,“纪小姐,我认为妳年纪太小不适合从商,妳这年纪应当在校园里追求学问而不是荒废学业。商业界这种事妳不懂,我愿意再替妳掌舵风云几年,直到妳有能力独当一面,那时我会交出总裁位置,妳放心地先去求学吧!风云有我在妳用不着烦恼。”
“多谢美意,但我已离开校园两年多,并且拥有企管与电子工程双料博士,我不知道自己还要再读些什么,还有比博士更高的学位吗?拿两个就够了,要读你自己去读,我没兴趣。”纪凌迅速打发他的废话,把他的轻视扫回他讶异的眼,寒沁更是大剌剌地讽笑寒沐的狼狈。
“纪小姐,不如由我来帮你吧!我在商场上打滚多年,见多识广也熟悉公司上下的事务运作,你虽有高学位却无实战经验,我愿意先暂代总裁让你在一旁学习经营之道,等你有了足够的实际营运经验后,我再将主权交还予你,不知你意下如何?”寒沁乘机推销自己。
纪凌灵眸一转,“试问风云目前的净值大约多少?”
纪凌坐在大椅里两手交握,淡淡地笑道:“我名下的财产够我买一个风云还绰绰有余,这些钱不是寒严给的,也不是平空掉下来的,是我凭自已的能力只花短短的两年时间在台湾赚来的,经商讲求的是头脑与手段,也就是本身的实力,我整垮的企业远比你在英国多年所接的案子多过太多,少拿经验与年资来压我,你还不够格对我说教。”
室内响起一阵哗然,寒沁与寒沐目瞪口呆地看着年仅二十岁的纪凌,为她的作为感到讶异与不信。
寒沐勉强地开口,“妳的年纪太小难以服众,有谁会让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娃来当大企业的总裁?风云将会沦为英国的笑柄。”
“我不需要你们的心悦臣服,我的企业里不要半个寒严用过的人,找你们来是想告诉你们,你们全被开除了!明天准备与我的人交接,顺道去人事室拿资遣费。”她快言快语地拆了他们的台,懒得和他们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