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冷笑,“他在乎过吗?人人叫他银翼杀手他都不痛不痒,何时关心过别人对他的看法?咱们跟了他这么久,你还不明白他的性子吗?”
“说得也是。”方凯翔百分之百同意楚歌的说法,宿语昂狂妄又自恋,即使别人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冷血、没心肝,他依然故我,甚至会愉快地享受他人的谩骂,视之为一种变相的恭维。
“况且他现在忙得没时间理我是怎么弄走这位纪大小姐,如果我赶人的手脚太慢,坏了他看大美人的心情,我才该遭殃了,与其让老大皱眉头,还不如去杀杀这骄纵千金的锐气来得痛快。”楚歌很现实地说明他的处境,一旦惹毛了顶头上司,他的安危堪虑。
方凯翔转身觑看宿语昂一眼。
楚歌没诓他,大老板此刻的确很忙,正全神贯注地看着那黑衣美人。
会场另一角的纪凌,手晃着一只水晶杯,靠在石柱旁漫不经心地审视酒会中的富豪仕绅。
她会应纪绍荣之请出现在这里,才不是她亲爹的命令所致,她是另有目的。
早在她十八岁返台的那年,她就自英国带着两名忠心的得力助手,悄悄地自组公司,就连一向盯她盯得死紧的纪绍荣和寒严也被蒙在鼓里。
为了接手风云科技,许多事必须在寒严百年之前先打理好。
以他人之力来成就自我的目标,是最快速也最便捷的良方,若想在最短的时间内,累积与纪绍荣和寒严对等的势力和财富,那么施点小计,和走点后门便是必然的快捷方式。
纪绍荣娶个富家千金,换来今日的地位,寒严苦命打拚大半辈子,才有此江山,以上两种手法她都不欣赏。
一个没志气、一个太费时费力,她比较喜爱打垮他人,再吸取别人苦心挣来的资金,最后挖走企业中的要角菁英,重新管理组织,人才、钱财两得,省力又不费时。
而今晚,她就是前来寻找下一步收纳资金的对像。纪老头的名声和面子不小,赴宴的各企业代表众多,替她省去了寻找下手对像的时间,她也许该好好谢谢他,制造的免费机会。
用不着她露脸出面,只需动动脑策画,那两名忠心的手下,便会依她之命将事情办妥,一来可免得那两个老头子起疑,二来更可以省去不必要的盛名之累。
她才来不久,便看中了两三家能利用的企业,轻晃着酒杯,她静看着这些待宰的羔羊。
斑跟鞋杂乱无章的声音,由远而近地扰乱了纪凌原本正专心探看的思绪,她不经意地由眼角余光扫视噪音的来源,不看还好,一看不禁让她顿生满月复疑惑。
天下红雨了吗?
纪绯梨花带泪地由大厅的一端,飞奔至万彩芝的怀里,细细地啜泣着,立即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
护花使者们纷纷围绕在纪绯四周,提供纪大小姐此时最需要的自尊和安慰,顺便借机亮亮相,当作免费宣传。
纪凌嘲讽地看着那些名门公子们,忙不迭地安慰今晚的小鲍主,她几乎要为纪绯的演技鼓掌喝采了,连哭也要引人注目,爱秀的本性,发挥得淋漓尽致,哭得还满像回事的。
要分析纪绯演戏的主因并不难,八九不离十,铁定是为了男人,难得顶着纪氏千金头衔的纪绯,也会有失手的时候,也不知是何方神圣,踩疼了纪大小姐高傲的芳心,纪凌隐约可听见她心碎的声音。
讥讽的笑意,毫不克制地在她脸上蔓延,纪凌落井下石地轻笑出声,对于旁人的愕然,视若无睹,面对纪夫人射来如刀锋的眼神,她只是挑舋地举高酒杯,向她和她的宝贝女儿致敬。
此举不但气煞了万彩芝,更让纪绯愈哭愈认真,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不会吧?这么好逗?纪凌招来侍者拿走一杯薄酒,脸上粲笑不已。
即使纪氏成员,要来个火山要爆发,也得看看时间和地点,想要替纪绯出头讨伐她?人多嘴杂的,不过是徒增笑柄,爱面子的纪绍荣,自是不敢妄动。她饶富兴味地看着纪绍荣乍青乍白的怒容,抬高柔美的脸蛋,给他一记意味深长的警告,暗示他别多事,不然她会闹得更大、更加风雨飘摇。
纪绍荣扯下老脸,硬是吞下这暗亏,气短地转身拿起烈酒灌下肠肚,不置一词。
纪凌有恃无恐地发出一串银铃似的笑声,完全不加掩饰看闹剧的心情,任由会场众人交头接耳的批评。
纪绯见此,哭得更加悲怆。
此时另一串低沉沙哑的男性笑声,也从会场的另一端飘至。
众人循声望去,得知笑者何人时,自动自发地识相住口,霎时大厅静默得,只剩纪绯的哭泣声。
“老──老大?”
方凯翔和楚歌惊愕得差点合不拢嘴。
宿语昂会大笑?天哪!不是世界奇观就是世界末日了!方凯翔和楚歌相互交换了眼神,心中警铃大作。
宿语昂止不住嘴角的笑意,一种从未有过的念头,逐渐在心中成形。
他迈开步伐,朝纪凌前进,沿途众人纷纷避开让路。
纪凌有些意外的,看着朝她走来的男子,众人似乎对他怀着某种恐惧和戒慎。
有意思。她落落大方地,立在原地迎接他的到来,笑意盈然。
她的反应,令宿语昂更加肯定心中的念头,修长的身躯,过分亲昵地靠近她,低头看清她的娇颜。纪凌迎上他锐利的目光,不闪不避,反而张大水亮的眼眸,直直地,望进他黑瞳的最深处,犹如较劲般,两人不说也不动。
“她──她──”方凯翔结巴得说不出话来。
“她竟然敢和老大对看,她到底是谁?”楚歌接下方凯翔未说完的话,心中讶异不已。
谤据经验,能在宿语昂的注视下,不瘫成软泥的女人,目前她是第一人,她居然还能和宿语昂较劲?楚歌再度扼腕。
宿语昂除了赞赏之外,直觉地认为,今晚真的挖到宝了,而且价值连城。
她像猫,也像另一个自己。
从她清澈的眼瞳,映照出他也不曾看清的自己,在她的灵魂深处,有一幅隐藏的景致,是他终其一生都在寻找的,心底深处,某种不知名的情愫,被她唤醒了,像波涛般汹涌翻腾。
淡淡的香味,撩拨着他的嗅觉神经,这么美的容颜,只怕他不会有看腻的一天,修长的手指,轻划过那脂粉末施的女敕颊,冰冷的,没有温度,就像她的性格。
她的神情,像极了寻觅猎物的豹,冷漠却又具危险性。
没想到,世上也有与他属性相同的女人,依循自己的心意行事,不理会俗世的目光,自己主宰自己的行动,活在自我的天地间。
千金易得知已难求,错放她,他的字典中,可能会出现“懊悔”这字眼,他不允许,不能放。
纪凌望着那双幽黑、深不可测的鹰眸,读不出这男人的心。
他的眼神好复杂,有激赏、有骄纵、有势在必得的决心。
她悠悠地开口,“你干的好事?”目光指向仍在演戏的纪绯,心中有着笃定。
宿语昂不拐弯抹角,直接地回答:“我向来胃口挑剔。”
“好习惯。”纪凌轻浅地浮出淡笑。
宿语昂目光灼灼地盯视她,未经她的同意,径自抬起她的下巴,赞许地说:“妳有一双猎人的眼,很美、很亮,像星辰。”
而她允许他的碰触,不在意地反问:“你不也是?”很奇特的,她并没有任何排斥他的感觉,脸上传来他厚实手掌温暖的抚触,像种丝绒,绵绵密密地包围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