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没想到她会突然发出这样的高分贝,原先喧哗不已的现场内,顿时呈现最高品质:静悄悄,所有人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她眼光一沉,冷冷地扫过在场的人一遍,中气十足的开了口:“大家好!我是傅品嘉,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武威帮的帮主!”
欧阳祈这辈子做事从未后悔过,即使是生意上投资错误损失了上亿,他也只当作是交学费,可是这一次,他恨不得将公司所有的资产拿去研发一部时光机,好让他能重回中秋节的前一天。
自中秋节那天从他老爸的大屋回来后已经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来,品嘉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表情冷漠、不苟言笑,有时一整天都不开口,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两个人晚上虽然还是同睡一床,但别说是“炒饭”了,他根本就是天天都在吃“冷盘”。
偏偏这时公司又开始了一些重大的投资案,烦人的时采颜每天都会来上几次夺命连环Call,催促着他要到公司开会,让他两头无法兼顾。
就像今天,公司外头的冬阳还在散发着无比的热力,坐在办公室里的他整颗心却像是沉在冰川里一般。
五分钟前,他刚结束一个简报,还来不及回到办公室,就立刻用手机打回家里,关切品嘉的情况。
他甩开几个大股东,又闪过了一些想得到他重视的部属,“嘉嘉,你在做什么?”
“看书。”电话那头只有冰冷的两个字。
“看什么书?”
“中文书。”
“呃……那书名呢?”
“四个字。”
“四个字?”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有这种书名吗?”
“书名是四个字。”
“喔,是哪四个字?”
“不告诉你。”
哇咧!什么跟什么嘛!又不是猜谜游戏,但他还是捺着性子,“那么,让我来猜猜是哪四个字好吗?”
“不好。”很直截了当的拒绝。
他换个话题,“嗯……不然,待会儿我回家接你去逛街好吗?”
“不好。”
再换话题,“对了,晚上你想吃什么?”
“随便。”
“你想吃法国菜还是日本料理?”
“都可以。”
“可是,我很久没有吃『炒饭』了……”趁机来点暗示。
“巷口那家炒饭不错吃。”
“……”
币上电话,欧阳祈一脚踹开了办公室的门,一肚子怒气的坐在大皮椅上。
“大总裁,是哪个不怕死的人敢惹你生气?”跟在后头进来的采颜,手里抱着一堆卷宗,不冷不热地调侃着。
他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就是你!!”
“哎哟!小女子哪有这个能耐,能让您发这么大的火。”采颜将一大叠卷宗放在他桌上,“我想,天底下除了你府上那位新任『帮主』,大概没人能让你这么生气了吧?”
一听到“帮主”两个字,他的一颗心立即掉落在冰冷的深渊里。
千错万错,都抵不上他将她带去中秋节聚会这么一个大错,原本好好的一个人,一当上帮主后就像是完全换成另一个人似的,就算是政党轮替,都不会有这么大的改变,但她真的就是变了。
“唉——”从来不为任何事叹气的他,也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采颜走到他身旁,推一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像一个资深的心理医师,“大男人,你真的不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他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她,“我?错在哪里?”
“那天我在现场,可是目不转睛地帮你注意着品嘉的反应。”采颜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用着感情专家的口吻帮他分析着,“当欧阳老大宣布你们两个的喜事时,我几乎可以读得到品嘉的心,那时她眼中散发出来的讯息,揉合着愉悦、惊喜、快乐、兴奋……可是,却还带着一点点的遗憾。”
“一点点的遗憾?为什么?”
“这个你就不懂啦!”采颜仰起头来,“身为女人,哪个会不喜欢浪漫的感觉?你想想,那天来了那么多人,你在台上和你老爸合演这出『逼婚记』,别说是浪漫了,连最基本的求婚戒指都没准备,换作是我,也懒得理你。”
“品嘉……是为这件事而生气的吗?”他迷惑了,虽然前前后后也交过许多个性不尽相同的女朋友,但“求婚”这档事,他可是生平第一遭。
“那当然,女人最重视的就是第一次,那应该是最浪漫、最梦幻的求婚仪式,你把它搞得像政见发表会似的,谁不会生气?”采颜振振有词地剖析着,“不然,你认为她还有什么理由不理你?”
“所以说,我现在应该……”
“你现在应该马上去买颗大钻戒,然后订一间最浪漫的餐厅,再找一组最棒的乐队来现场演奏,然后开一瓶最正的红酒。
再来,将你家里放满各种颜色的玫瑰,等她酒足饭饱回家一看,一定会感动得热泪盈眶。
这时,你再把钻戒拿出来,往她指头上一套,嘿嘿……这时她一定会小鸟依人地偎在你怀里,到时候你想赶都赶不走了。”
采颜比手划脚,说得头头是道,如同一个导演在安排着整出戏的演出,一旁的欧阳祈则是听得两眼发光,彷佛这一切已然发生在眼前了。
“好!就这么决定。”他用力一拍桌子,霍地站了起来,“餐厅、乐队、红酒你去准备,下午五点半前要搞定,等我带她出去吃饭后你再去放玫瑰,顺便找一个最有名的珠宝设计师过来见我,知道吗?”
采颜两眼一瞪,“为什么是我要准备?”
“因为我要调涨你的薪水。”
她听了忙不迭地站了起来,行了一个礼,“是!遵命!”然后快步的离开。
怀里藏着一颗超过五克拉的钻戒,欧阳祈有点期待又有点心慌地坐上他的爱车,朝着回家的路上急驰而去。
一路上他回想着他所看过的电影、电视、小说,寻找着最好的求婚台词……
“嘉,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吧!”这个不好,没新意。
“你给我一个『好』字,我给你一辈子。”这个也不好,怪怪的。
“嫁给我吧!我爱你页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恶!鸡皮疙瘩掉一地。
“你愿意一辈子帮我『炒饭』吗?”呃……有点给他黄说。
他一连想了十多种不同的表现方式,却都没有他认为合适的,平时那种无碍的辩才、机灵的反应,到这时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以他见过的场面而言,地位再高、财富再多、权力再大的人物,也根本难不倒他,但他偏偏就是对待会儿的场合感到有点力不从心。
或许他知道这将会是影响他一生的一次对话,所以他根本不敢去想,如果到时候听到的是“不愿意”三个字,他的将来会是如何的灰暗。
“那天在台上她不是已经答应了吗?现在怎么又变了卦呢?唉……”他在心里暗暗地感叹着。
回到住家大楼的停车场,打开车门,才刚跨出去,他又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有点紧张的取出口袋中的钻戒,反覆摩挲着,这可是他用了一下午的时间,看过大大小小不下百种的款式中精心挑选出来的,这能换得品嘉的点头吗?
算了,先别想那么多,在重头戏上场之前,还有营造气氛的烛光晚餐,希望在乐队、红酒及玫瑰花的烘托之下,能感动品嘉似乎有点冰冻的心。
步入电梯、上楼、出电梯、拿出钥匙开门,他重复着每天都要做的动作,但今天的感觉有点怪怪的,好像少了什么似的,但到底怪在哪里,他也说不上来,不过心不在焉的他也没去探究怪在哪里,只想着赶快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