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没想到你连酒都拿来了。”仲愉接过他手中的红酒,忍不住的笑,他真懂得她的心思。
“等等,还少了一项最重要的。”
“嗯?”她不懂他在搞什么玄虚,他每个动作都似有其深意。
他神秘的一笑,拿起手机,快速的按了两个键,然后对着电话那头说道:“可以开始了。”
骤然间,远方幽暗的夜空从平地划起一道银线,将天幕一剖为二,那银线直冲至天际,接着便是轰然一声,幻化为点点闪烁的彩色星钻,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一道道的银线此起彼落的飞起,竞相在天空中层耀它们生命中最美的一刻。
“是……是烟火!”她被眼前绝美的景致震慑了,过了一会儿才又大声地喊了出来,雀跃得像个孩子又跳又叫,“天啊!真的是烟火!”
“嗯,是专属于妳个人的烟火。”狄维世微笑地看着她。
“专属于我个人的烟火……”她望着眼前的狄维世,满怀的感谢舆激动已然化为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别忘了,这人生还是非常美丽的,再敬一次美丽的人生吧!”他仰头将杯中的酒饮尽。
仲愉也随着他将酒一口喝完,款款地注视着他。
两人的眼神在一片火树银花里交会了,这一刻,除了静默,再也没有更好的语言。
***
在送她回家的路上,两人还是默然不语。
但此时的氛围,却与上山时的平淡有着天坏之别。
仲愉的眼中仍然萦绕着方才万紫千红的满天花火,那是只属于她一人的光芒,但是,身旁的这个人也是吗?
她低头沉思着,他与李慧心的婚约已是众人皆知的事,为什么他还要付出这么多的心力来为自己做这些事?
为自己买下钜额的珠宝,为自己煞费心思地安排施放烟火,然后送了一束别有含义的郁金香,再加上那些不经意的言语……他的心里到底将她放在何处?
不明白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一连串的“不”字,在她心里纠缠成一个难解的结。
这复杂的心结,究竟要到何时才能打开呢?又有什么人能为她解开这个结?
其实她十分清楚,除了身旁的狄维世,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得到。
她不敢奢望,或许她只是狄维世生命中短暂的彩虹,只是他的宇宙里众多星辰中最不起眼的一颗罢了,毕竟,他和李慧心是门当户对的豪门联姻,而她,不过是主钻身旁用来点缓的小碎钻。
或许,他只是想在李慧心之外的女人身上享受点偷情的滋味,而她,便是他所选定的牺牲者。
一颗心猛地揪痛,痛得几乎要大喊出来。
不会的!他不会是这种人。那真挚的眼眸、那诚恳的笑容,他怎么可能是披了羊皮的狼呢?
她在心里投了反对票,声嘶力竭地为他辩护着,从没听说过他在感情生活上有什么不良的纪录,虽然受到那么多女人的包围,但他一向都是个洁身自爱的人,这样的推想真是太侮辱他了。
但是,除了这个可能,她真想不到有任何的理由可以让他为自己付出这么多,除非……除非他是真的爱上自己了。
可能吗?他已有了李慧心,怎可能还会爱上自己呢?
想到这点,又陷入一开始的自我诘辩中,让她彷佛深深地陷入了无法逃月兑的漩涡。
***
车子来到纪念馆大门,缓缓地停了下来,直到他替她开了车门,她才蓦然惊醒过来。
下了车,正想与他道别,狄维世却突然伸出手来拉住她,又觉得冒犯了,倏然收回。
仅仅是这么简单又短暂的肢体接触,他们的心都不禁-阵撼动,隐藏在两人之间的火花,却是不能够再忽略了。
他望着她,带着深深的期待与关心,“太晚了,妳-个人在路上走很危险,我送妳回家。”
然而,他真正想说的却是:他不舍得与她分开。即使只是这么短短的一段路,能多片刻的聚首也是好的。
仲愉环视四周,除了三三两两过往的车辆,真是一个人也没有了。
于是,她扬了扬唇,轻轻点头,“嗯。”
她并非完全是基于安全理由才接受了他的善意,事实上,她很清楚自己仍眷恋着有他在身旁的感觉。
两人并肩走着,他们谁也没开口破坏此时的暧昧,自然摆动的手数度不经意摩擦。
她的心湖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就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既期待又羞赧。
他的心荡漾着,想握住她的手,陪着她走完回家这条路,却又不敢造次,因而内心挣扎不已。
他知道,他是爱她的。
无论在何时、何地,他心里想的全是她,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但随着他对她的情感渐渐深植,在心中盘根错节不能拔除,他才发现不能够这样自私。就因为太爱她,所以他更不敢行动,怕当他必须离去时,会伤害了她。
只因,他是有未婚妻的。
路再长也有走完的刻,更何况,这段路一点都不长。
“我到家了。”她停下了脚步,用唇努努右侧的一道红门。
他们停在门前,没有人先道别。
狄维世凝视着她因酒精而微微蒙眬的双眼,心头怦然一动,情不自禁的俯身吻了下她的脸颊。
仲愉一颗心微微悸动,小脸热烘烘的,他的气息依稀还留在她的腮边,她缓缓地抬起头来,望向他水蓝的眼眸,与他四目交会,时间彷佛停顿在这一秒,地球也忘记了转动。
他想将她拥入怀中,深深吻上她诱人的唇,但在未得到她同意之前,他不敢造次。
心霎时沉静了下来,仲愉不由得有些懊恼与烦躁。
她竟差点忘了,对外国人而言,亲吻脸颊不过是种礼貌罢了,没有什么特殊含义,不具任何意义。
她顿觉五味杂陈,最美丽的暧昧时期,却也是最难分辨的灰色地带,若有似无、麻痒难耐,一颗心找不着定所、忐忑不安。
她不喜欢这样,一点都不喜欢,甚至是讨厌这种无法掌握的感觉,这完全违反了她对自己的要求。
心动的感觉早已不能忽略,那个令她心动的男人就在她的眼前,与她是那么样的靠近……
他就在她的眼前啊!
二十七年来唯一一个令她心动的男人。寻寻觅觅,她终于遇见了他。
他就在她的眼前,只要她多了一点点的勇气,或是他多了一些些的冲动,他宽阔的胸膛便是属于她的……
至少,这一刻是的。
但,仅是咫尺之距,她却不能投进他的怀抱。只因,他是别人的未婚夫。
她敛下了眼睑,避开他那双诱人的蓝眸,目光低垂,眼神游移不定。
她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即使在工作时她明确、大方,即使在生活上她俐落、简单……
她似是对于一切总有种操控在手的满满自信,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也很明白该怎么样得到她所想要的。
但在爱情上,她仍旧只是个小学生,怯懦、害怕,与一般人并无两样。
她没有把握,所以,没有勇气。
她只能偷偷的聆听他的心跳,偷偷的将他呼出的热气握在掌心,偷偷的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雪茄香,也偷偷的——将她的心寄予。
半晌,她转过身,掏出锁匙开了门,走入一步后回身,刻意避开了他的双眼,扶着门轻轻的说:“晚安。”
“晚安。”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带着浓浓的不舍。
她深吸了一口气,假装没听见他心头那声叹息,咬着下唇,命令自己残忍的将门关上。
当大门关上的那一刻,他竟然有种想去推开它的冲动,因为他不知道在今天之后,是不是能提起勇气来,对她说出深藏在内心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