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或许是死生相守的承诺让他们将自己的安危早就不放在心上,反正生是在一起,死也同样不孤单,既定如此,也没其他事让他们觉得可怕的了。
有着心爱的人为伴,慎思觉得心中安定多了,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月复中却是空空如也,他抚着肚子,用着询问的眼神望着端端。
“饿了是不是?”端端从随身的兜里取出乾粮来,分了一大部分给慎思,“好几个时辰没吃到一粒米,也真难为你这个『饭桶』了。”
“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端端也!”慎思接过乾粮,朝端端一个傻笑。
他们心知目前死神就在暗处虎视眈眈,也不敢生火煮饭,只将乾粮就着水囫圆地凑和一餐。
待两人用餐完毕,天色也已暗了下来,四野茫茫,如浓墨一般的黑幕彷佛望不着边际,将天地完全包容,偶尔传来夜枭凄惨的哀鸣,一声声都像是用锯子来回地撕裂着耳膜,激得人心里一颤。
慎思怜爱地将端端搂在怀里,他心中早就有数,这或许便是两人此生最后的拥抱,他们没有过多的激情,只是紧紧地依偎着,享受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端端,你睡一会儿吧!”他低下头去轻轻地吻着端端的发们,“我们子末丑初出发,若我估计无误,血罂粟应该就在附近,可以趁着天色未明之前将牠取到手,然后翻过前面那座山,约莫再过三、四天,我们就可以回到岸边了。”
端端微微颔首,低低地“嗯”了一声,经过这一整天精神上的折腾,她也实在是累了,更何况她已全心全意地相信慎恩会保护着她,不会让她受到丝毫的伤害,因此过不了片刻,她就在他的怀里沉沉地睡去。
慎思将她又搂紧了些,看着端端甜美的睡容,幸福的感受填满了他广阔的胸瞠,即使他在此刻死了,也是无憾的。
一种诚挚的感激油然发自内心,他感谢神医所开的药方,让他得以到这个岛上来,认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他感谢将他指引到这儿来的林老汉,还有那个见钱眼开满口福建土腔的掌柜。
他也感谢曲沁,要不是她的病,他还无法认识端端;他也偷偷地感谢秦老汉,在冥冥之中答应了他可以将端端带回江南:他甚至还感谢孔嘉及罗亦飞的搅局,让他和端端的感情又更深了-层。
慎思由着自己的思绪神游物外,丝丝缕缕都牵系在端端身上,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感觉到全身上下传来一阵阵的麻木,这才意识到时间已是飞快地流逝了。
他瞥眼望着天上那轮明月,正高高地挂在天顶,看样子已近丑时,可是端端睡得正香,实在是不忍吵醒她,思量了片刻,还是决定由着她继续睡。
他稍稍移动一子,希望藉由变换姿势来消除手脚的麻痒,没想到只是微微一动,端端便惊醒了。“慎哥哥,我睡多久了?”她揉揉惺忪的双眼,“丑时到了吗?”
慎思微笑着,低声说道:“你才睡了一个多时辰,再过一刻左右便是丑时了,不过如果你还累,就再睡一会儿吧!”
“不行!正事要紧呢!”端端甩甩头,像是要甩掉满脸的睡意,“等我跟你回去江南,再睡他个三天二夜。”
说着便从慎思怀里站了起来,慎思见她如此为自己设想,对她更是又敬又爱,也赶紧撑起自己,不料才一站起,双腿一软,又倒了下去。
“慎哥哥!”端端见状心头一惊,以为来了外敌,忙纵身过来护着慎思,“你受伤了?伤在哪儿?要不要紧?”
慎思瞧她急得泪水已是悬在眼眶,担心之情溢於言表,心中感到一阵温暖,还夹杂着一丝丝的自豪与满意,笑着说:“不打紧,只是脚底滑了一下。”
这样的掩饰却逃不过端端敏锐的观察,她心知慎思肯定是因为抱着她,为了怕吵醒自己而不敢动,导致血路不畅,才会站起来又倒了下去。
她感激地看着慎思,却只是无言地将他扶起来,为他拍去身上沾惹的尘土。
“慎哥哥,我们下一步该朝哪儿去找?”她让慎思半倚着自己,边帮他揉着发麻的腿边问道。
慎思侧着头考虑了一会儿,将手指着野人聚落的方向,“要是我没猜错,养有血罂粟的那个湖现在应该是戒备森严,野人会将人部分的人力都集中在那儿,我们先到他们族里去深个究竟,人愈多的地方就是我们的目标。”
说话间,他的腿也不麻了,於是携着端端的手,无声地跃到树上,辨明了方向,便飞速地向野人聚落而去。
须臾,两人来到距离聚落尚有半里之地,果然见到村里灯火通明,往来梭巡的人个个手持火把,刀出鞘、箭在弦,眼似铜铃般地环顾着四周。
慎思和端端正树上伏低了身子,瞧着这样的阵仗,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两人已是有备而来,但野人们经过罗亦飞的示警,更是战战兢兢、如临大敌。
“哼!看样子我们还蛮受『欢迎』的。”端端此刻对罗亦飞更是恨之入骨,“这可恶的罗亦飞,居然帮着外人……”
“算了,这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正愁没人带路呢!你瞧。”慎思指着远处的一条火龙,逶迤地游向黑暗的另一端,“这些人可能是要去换班的,我们只要跟上去,他们就会将我们领到那座湖畔。)
他牵着端端,沿着野人众落的边缘绕了个大圈,一边要留意来往搜查的人,一边还要注视着那群持着火把的人的去向,也多亏了慎思的轻功了得,在树上纵跃如飞,不仅迅捷无伦,更是悄然无声,那些守望的野人浑然不知他们所要对付的人已从身前如风似地掠过。
幸亏往湖边去的那些人都握着火把,在黑暗中目标更是明显,慎思追到与他们相距约有里许时,便慢下了脚步,不紧不缓地跟随其后。
如此走了十来里地,忽地豁然开阔,一抹浓碧展在眼前,浓碧之中静静躺着闪闪晶光,偶有微风拂过,扬起阵阵波纹,彷佛揉碎了满池的金粉,让人眼睛一亮,两人惊艳於眼前的美景,竟都屏住了呼吸,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第十章
良久,还是慎思先恢复过来,他搂着端端,隐蔽在一株大树之上,用手指了指围着湖边的那群野人,小声地说:“瞧,看来我们是找到地方了。”
端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野人在湖旁的一处空地生起一堆火,刚来到的那些人便来到火旁,其中一人似乎在发号着命令,其中有人便打了个呼哨,没多久,围着湖畔的草丛里冒出一颗颗人头,然后渐渐地向火堆靠拢,与后到的人会齐了之后,即排列有序地朝着村里走去。
而留下的那些人,也不过片刻的时间,就又消失在浓密的草丛中,只剩刚刚发令的那人还在原地,像是在等着什么似地坐了下来,朝火堆里又添了些柴火。
那些乾枯的木材一放入火里.便发出哔剥的声音,连远在几丈外的慎思与端端都清晰可闻,在一片幽静的密林中,阵阵的闷鼓声听来犹如击打在心坎上,甚至连每一根细小的血管都能感受到那紧迫的氛围。
“慎哥哥,我们现在不忙着下手,再等一个半时辰,趁着这些人睡意正浓时我们再下去。”端端偎在慎思的耳边轻声地说。
慎思点点头,表示同意她这个主意,眼光中不由得露出钦服的神色,对端端的心细如丝敬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