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惠美!”我赶紧打断她的话,抓住她的手。
“什么事?”高清峰好奇地问。
“没什么。”我答。
“没有关系啦,何思敏,你这件事很光荣,很让人羡慕的。如果我是你,我
一定不怕让人知道,更何况就算我不说,我们宿舍也是会有人传出来的。那么漂亮的礼物,谁都会当作美谈聊起的。我们这地方,很少有这么罗曼蒂克的话题。”
于是,我想了想,说,“我早上收到了玫瑰花。”我的口气尽量平淡。
“高清峰,知道吗?那是美国越洋订的,派人专送到我们的宿舍来,很大的一盆玫瑰花,好漂亮喔!我看,一定超过三十朵玫瑰。”吴惠美急着替我宣传,好像唯恐不够夸张。
“真的?三十朵玫瑰花!越洋的礼物!那真的很浪漫。男朋友送的吗?没听说过你在美国有很要好的男朋友。”高清峰问。
我只好就像早上一样,又把泰宇哥哥介绍一次。高清峰看着我,表情有点变化,但我看不出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说完泰宇哥哥的故事之后,吴惠美跟我聊起了许慧琴,她很不相信许慧琴是许淑女的姊姊,为何许慧琴那么漂亮?气质那么不同?其实,我是没有什么心情谈到许慧琴的,尤其当我想到那
天她跟郭民生握手的样子,就觉得心烦。
我随口应着。
斑清峰沉默了好一阵子,后来,他突然注视着我说,“何思敏,如果美国的林泰宇是你的男朋友,我就放弃。”
听了,我不晓得该说些什么。随即瞧了吴惠美一眼,她低着头,也没有说话。当时,在我们三人之间,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静悄悄的,我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这个圣诞节,很多事情来得不是时候。)
最后,还是吴惠美打破僵局,她以开朗的语调说,“时间有点晚了,我们该回宿舍了。””声音却有些干干涩涩的。
回到了宿舍,我和吴惠美躺在床上,没有说什么话,比平常安静许多。
她看着她的言情小说,嘴里轻轻哼着歌,好像要格外确定没有什么事发生一样。
我看着摆在桌上的玫瑰,映着窗外的夜色,让我想起了遥远的美国。
“吴惠美,对不起,我把晚上的气氛都弄坏了。”
“没事,那不是你的错。唉,我们大家都是傻瓜。”她叹口气。
(最近她也变得喜欢叹气了。)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终究以互道晚安结束我们之间的谈话。
躺在床上,一点想睡的感觉都没有,脑海里都是这几天的事情。
铃,电话响了。咦,谁的电话?应该很晚了,美国打来的吗?
我抬头看了书桌上的小闹钟,已经过了十二点。吴惠美背对着侧躺着,从她呼吸的深度判断,她大概已经睡着了。于是,我小心地接起电话。
惊喜,竟是郭民生的来电。
“jennifer,你还没睡吗?Peter叔叔回来了,我很高兴,有一件事我要当面跟你说,这两天如果我有空,我就去找你,我真的很高兴。”郭民生的声音很兴奋。
“什么事?听你这么高兴,你可以在电话上告诉我啊,反正我也还睡不着。”
“这件事我一定要当面跟你说,我很想要见你。”
“我也是,很想你。”
“Jennifer——”郭民生的声音被叫他的人打断,我想应该是他的母亲,他急着说,“我要挂电话了,再打给你。”
嗡。电话断了。
接过郭民生的电话后,心里的惊喜夹杂着失落,因为他的电话挂得太快了。
好多话想要跟他说,也好想听他说说话。真的。
心里想着郭民生,我翻身下床,随手拿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尽量不出声的,我打开门,走出了寝室。
走廊上,悬挂着一个花盆,歪歪斜斜的。可能很久没有人照顾它了,靠近花盆边的几片叶子都枯了。空气有点寒意,正好可以冷静我的思潮。抬头看到仍然亮着灯光的K教室,似乎还有人在里面读书。在这圣诞假期里,还是有人不理会世俗,为自己的目标而努力。
我呢?我的目标是什么?
信步走人狭窄的会客室,随手翻着过期的杂志。其实,里面的内容对我都没有什么意义。我想,我只不过需要一个空间让自己独处,需要做一些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离开会客室,走回寝室。
迎面看到许淑女走过来,大概刚洗过澡,她正用毛巾擦着她的头发。
“学姊,你还没睡啊。”她看到我,笑颜逐开。
“嗯,出来透透气。”
“我刚刚回来不久,今天跳舞跳的好累。学姊,你们怎么那么早就走了?”
“那里的空气不太好。”
“是啊,不过,跳得很过瘾。我姊更是热门,至少有五个男生跟她要电话。”她暂时停止擦头发的动作,看着我,“很可惜,郭民生不能来,没有人陪你。”
“我还好,我也玩得蛮愉快的。晚安罗,我要回寝室睡觉了。”
“晚安。”她的声音很轻盈。
我们两人错身而过,不知为什么,我忽然觉得她比我年轻活泼多了。
圣诞节当天,天气变阴,毛毛雨不时飘着,使得这个假日变得有点冰冷。
早餐时,吴惠美找我一起出去吃,但我没有答应,因为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胃口,我想,可能是昨晚吃了太多垃圾食物的缘故。
躺在床上,戴着随身听的耳机,听着美国流行歌曲,想到了泰宇哥哥送我的音乐CD,也想起了高中时代,参加乐队练习后,跟着Nancy,Debbie等几个同学,坐在学校的角落聊天,等着妈咪
开车来接我们。这些日子,似乎是遥远得难以回忆了,尤其是Debbie的部分,更是觉得陌生。
突然,我才发觉到,自己来到台湾以后,想起泰宇哥哥的次数,好像比我以前在美国时想的多。
是否,人必须无法见面才会懂得想念?
“还在赖床!”突然,吴惠美大吼。
(沉迷于音乐,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进门的。)
她替我拿下耳机,拉着我,“走,我们出去走走,这个假日,你很不正常,早餐不吃,也不起来打扮。我看,你不和男朋友在一起,就不知道怎么过生活,我们女生又不是寄居动物!来,起床,我叫高清峰来陪你。”
(这小姐,自己明明喜欢高清峰,硬是不避讳,常常把我往他的身上推。)
“外面下着雨,怎么出去?”我戴上耳机,哼我的歌,不理她。
“不管你了。”她气气的说,还隔着棉被在我的身上捶了好几拳。
她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走到她的书桌,拿出相簿翻着。我知道,那里面有我们和高清峰出去玩的照片。
铃,她的手机响了。
“谁啊?喔,郭民生啊?Jennifer她说下雨不出去——”她得意地看着我笑。
听到郭民生的名字,我立刻下床,抢过她的手机,赶紧说,“我是Jennifer。”
“何思敏,我是高清峰。”电话是高清峰打来的。
听到他的声音,我很失望。
而吴惠美,在旁边弯腰大笑。(真气!真气!)
“我们出去庆祝圣诞节,看电影,逛街,吃东西……随便你挑。”高清峰说。
“对不起,我不想出去。”我回答。
吴惠美抢回她的手机,说,“高清峰,你来宿舍门口等我们,我负责把这小姐请出去。”
“吴惠美,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对着她抱怨,真拿她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