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现在不在这里,你可以坦白告诉我了,你父母真的同意你娶我?”
这问话方式不寻常。“你从哪里觉得他们会不同意?”
“还装!他们明明就不喜欢我。”如果不是早知道,她真的会被他若无其事的态度瞒过去。
“我从来没有说过他们不喜欢你。”那她又是从哪认定的?
徐靖轩很快地自己有了答案,一脸无奈。“是曼曼,对不对?她跟你胡说什么了?”这丫头真的是被他宠坏了,欠打!
“不是啦!她没说什么,是你们的态度让我觉得不对劲,你不要骂她,害你们兄妹不愉快,我会很难做人耶!”老是为了她凶妹妹,大嫂还没进门就先得罪小泵了,他这呆子只顾维护她,都不晓得要替她做人情。
“靖轩,我是说真的,如果你的父母还不是很认同我,你不要跟他们硬碰硬,家人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我们结不结婚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我可以等。”
“你可以等,也要问问我儿子能不能等。”
“这年头未婚妈妈一堆,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反正你在我身边就好了,结不结婚干么那么拘泥?思想古板。”
“胡说八道。”他食指宠爱地轻弹她鼻尖。“说好要结婚就是会结婚,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下次见到曼曼,我会跟她沟通,请她修正对你的态度。”
他不是古板,而是明白她有多在乎,不能让她委屈。
她嘴里说得潇洒,他其实晓得她比谁都想要一个家,一个名正言顺的家。一纸婚书,不仅仅是遵循社会规范,更是他给的承诺与依靠。
“可是——”
徐靖轩打断她。“我现在正式跟你澄清,我们家没有发生『你要娶她,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的八点档狗血剧情,他们最初确实没有表现得很热络,因为以前的一些事情,我自己蠢,把你在他们面前的形象都搞砸了,难免使他们对你有些先入为主的成见,这点我对你很抱歉。这次我回去告诉他们这件事,也坐下来谈了很久,他们充分明白,我们的感情是真的,要相守一辈子的决心很坚定,经过这么多年,思虑更成熟,无论未来还要面对什么,都有足够的能力承担、包容对方的一切,不再是年少轻狂的恋情,所以他们祝福我们。”他们家演技不好,无法有太煽情的演出,真是抱歉让她失望了。
“真的?”她斜睨他,研究他是不是在安慰她。
“我有没有骗你,下礼拜天回南部见公婆,你就会知道。现在,请先告诉我,锅贴酸辣汤、米粉鸭血汤、蚵仔煎、大肠面线……你想吃哪一个?”
“我想吃鸡排和珍珠女乃茶……”结果最后出口的,完全不在先前开的菜单里,
孕妇绝对是全世界最善变的生物。
他眉心打了个结。“你是说那种炸得油腻腻、看起来很大块其实外头裹了厚厚一层面粉、会害你长痘痘、吃一块可能要减肥三天的高热量食物?你确定?”
她以前根本讨厌死油炸类食物了,尤其是出自于夜市的回锅油产物,碰都不碰。
她可怜兮兮地点头。就突然很想吃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小心肥死!”
“没关系,我已经有人要了。”不用再担心身材。
“哪个倒楣鬼呀!”听起来真像货物既出、概不退还的奸商。
她甜蜜蜜地回应。“据说就是阁下。”
他失笑,倾身啄了口柔唇。“系上安全带,保护好我儿子,我想我会愿意接受因怀孕嗜吃鸡排而身材走样的老婆。”
重新上路后,一路难得维持超过十分钟的沈默,徐靖轩分神瞥她一眼。“想什么?”
“呃……我突然又有点想吃锅贴和酸辣汤了……”她小小声地说。
“……”孕妇,我想我永远也不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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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孩子,让她——不,应该说,让他们吃尽了苦头。
泵且不提其他,光是孕吐,就让她在怀孕初期体重掉了三公斤。
斑以翔有照顾孕妇的经验,他去请教,问来了几种养生的食补,才让她气色稍稍红润了些。
再然后,因为体质的关系,她几次差点流产,无数个夜里把他惊吓得半死,紧急将她送医,在惊险中挽回月复中脆弱的小生命。
接着,她疑似患了产前忧郁症,总是陷入莫名的情绪低落中,缺乏自信,老是觉得自己很糟糕,他会受不了她,跟她离婚。
她哪来的荒谬念头?他们才刚结婚,离什么婚啊?
她常常半夜一个人缩在角落哭泣,他不厌其烦地安慰,搂着她,一遍又一遍说她爱听的情话,保证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她。
她夜里睡不好,他也是,胆战心惊,时时都要留意她会不会有什么状况,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的。
当同事说:“怀孕的是你老婆,怎么你好像也跟着消瘦了?”时,他只能苦笑。
怀孕以后,她就已经辞掉工作,演变到最后,连他都得留职停薪,在家寸步不离地照顾她,她的身体状况随时都会有意外。
在数不清第几次进医院的某一回,夜里,她突然醒来,看着趴睡在病床旁边的丈夫。
徐靖轩敏感地察觉到,坐起身。“哪里不舒服吗?”一等她点头,随时准备按铃通知医护人员。
他现在都睡得不沈,随时保持在最敏感的状态,为了她,他承受的心理压力也不小。
“我没事。”她伸手握住他的。“只是想起,二十岁那年我告诉你我怀孕了,你对我说的话。”
“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想它做什么?”
“因为我现在常常想,如果当初我们结婚,把孩子留下来,结果会是怎么样?”即使是三十二岁的她,都觉得好辛苦,二十岁的他们,有办法承受这些煎熬吗?一定没有办法的,或许最后有一人会先崩溃,更或者,撑过了,在尿布女乃瓶里焦头烂额、狼狈挫折。
到最后,可能会相互埋怨,终至离婚也不一定。
她现在真的能够理解他的话,懂得他当时的考量了。
或许,真的没有谁对谁错,只是一个时机上的错误,所造成的遗憾。
“我不知道会怎样,但是我可以回答你,无论十年前十年后,我对你的心情都是一样的。”纵使当初没有留下小孩,也不代表对她的爱少了一分,而现在,既然决定留下小孩,他就会尽他的全力保住宝宝,坚持到最后一刻。
“靖轩,上来好吗?”她想让他抱着睡。
“明天早上我一定会被护士骂……”说归说,他还是轻巧地躺上病床左侧,张臂揽住她。
怀孕以来,她总是躺病床,那种动弹不得的滋味有多难受,他无法全然体会,却心疼她为他吃了这么多苦。
“辛苦你了,老婆。我爱你。”
吻吻她额心,怜惜温嗓飘进她半入眠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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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年夏天,她在产房里剖月复生下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早产的小男婴不若一般新生儿健康,一出生便住保温箱,交由医护人员看顾。
他去看宝宝时,轻声对儿子说:“小混蛋,害爸妈吃了这么多苦头,知道我会打你的小,先装可怜躲到这里来吗?快点好起来,健健康康地长大,我可以考虑不跟你计较。”
想计较也没办法,父母专程由南部上来看徐家的长孙,疼爱得跟什么宝贝一样,知道宛心双亲都不在了,母亲特地来帮她坐月子,怕他一个大男人不知轻重,没好好调理老婆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