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孙正豪向我们借了一笔钱吗?用的是你的名义。”也就是说东道西,妇人是理所当然的债务偿还者。
熬人吓得白了脸,更加抱紧女儿。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个上门讨债的人了,先前那些人还说,她大女儿长得漂亮,要她去酒店赚钱还债……
“我、我……对不起、对不起,我会努力赚钱还你们,请不要打我女儿的主意,她、她才十八岁……”
打谁的主意?
何必生一愕,目光本能地转向那女孩。女孩缩了缩,硬是撑起无惧的眼神回瞪他。他看得专注,又靠近了一些。“你、你不要过来、不要再过来了,不然我、我!”
他眯了下眼,听不见她颤抖的警告,很认真地打量——
呯!
女孩随手抓了只烟灰缸朝他砸去,他一个不防,额头被砸出一道血口子。
“……干!”脏话本能出口。妈的,好痛。
“你砸个屁啊!”他又还没动手,小孩子别这么冲动行不行?
“你、你!”女孩吓哭了。“我不要去酒店,我我我还要读大学……不然、不然我连奖学金都给你,拜托你……”
“我才要拜托你……”向来最受不住女人在他面前哭,他苦着脸,表情比被催债的更困扰。
这一家子老的老、殘的殘,他光看了也想哭了,债怎么讨得下手?他泄气地模模额头的伤口。
“算了!老子认了行不行,你不要哭了!”算、算了?不懂他这句话究竟是何涵义,一屋子妇孺大泪眼瞧他。
他还不够狠,不够狼心狗肺,不算了还能怎样?
泄气地正欲转身,想到什么又转了回来,一干妇孺立即绷紧神经,大气不敢喘一下。
“那个……”他蹲与她们平视,指了指女孩耳朵那个小小朵,毛茸茸的粉色耳坠。“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那个是在哪里买的?”
他刚刚——盯着她瞧了半天,就是在看这个?
女孩模了模耳饰。“买、买不到,上个月同学出国玩,买回来送我的。”
他用力忍住想模走的冲动,用文明人的方式打交道。“不然这样好不好?我不要你的奖学金,你那个给我。”
他们家琤琤戴起来一定霹雳无敌可爱的啦!他光想就心痒难耐,好想直接抢走送到她面前献宝……
走出孙家,灰熊跟在后并没有,迟疑地问:“生哥,这样好吗?”放过这一家子,那债款怎么办?
“我替他们还,这件事别让老板知道。”
“啊可是……”唉!生哥老毛病又犯了,看到弱者就心软,再这样下去,搞不好欠钱的人都比他有钱!
心知劝他没用,改口问:“生哥,你要那个干嘛?”又没嫂子,难不成他有变装癖?
何必生好宝贝地捧着,小巧可爱的耳饰在那双黝黑粗犷的大掌里,怎么看就怎么怪异。
“关你屁事!”看了看表,发现时间快来不及,他赶紧丢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
“嗳,生哥!”他最近好像常常有事耶。“晚上兄弟约酒店happy一下,你不去吗?Anna姐说——”
“不去!以后那种不三不四的事情不用找我!”开玩笑,心里都有可爱的琤琤了,怎么可以再去搞七捻三!
她生气了。虽然仍是一成不变的沉默,但他就是知道,琤琤生气了。
完蛋了!岳珊珊那个话杂的婆娘没教过他,女人生气的话要怎么哄……
趁她别开脸时,偷偷捞出口袋里的手机,传简讯求救。
不到五分钟,简讯回传,只有四个字:死皮赖脸。
太深奥了!他深感慧根不足,又传了封简讯过去:怎么赖?
抱她、亲她、撒娇,爱怎么赖就怎么赖,无耻最登峰造极的境界,便是你已经不觉得那叫无耻。
这就是传说中,无剑更胜有剑的境界吗?武侠小说有教,当你忘掉手中的剑和招式,那才是最上乘的功夫,才能将招式发挥到极致……
丙然……很高深。他抹抹脸,试图修炼第一层功力。
“琤琤……”
她低着头,像在跟谁生气,理都不理他。
“琤琤、琤琤……”抱上去是吧?他努力抛掉礼义廉耻,双手无赖地缠上去。
“不要生气啦,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她拍开他的手,坐开一点。
“琤琤……”第二层,身体硬黏上去。
“琤琤,可爱的琤琤……”
她还是不鸟他。没办法,冒着走火入魔的危险修炼第三层,把脸颊贴上女敕女敕的芙蓉腮,小狈似的讨好姿态蹭她。
“真的很生气、很生气吗?”
她不爽地推推他,他又黏回来,她用力瞪。他恪遵死皮赖脸的最高指导原则,假装没看到,几次想凑上去偷亲女敕女敕的脸蛋,终究还是不够无耻,没能完全忘掉四维八德……
嗯,这果然是很高深的功夫,他功力还不到。她似乎更恼火了,站起身来往公园外走。
惨了!真的把她气坏了,什么赖皮天下无难事,臭婆娘,乱教他用,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她看起来反而更生气了。他赶紧跟上去,一路上猛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真的会准时……”
“琤琤,你跟我说话嘛!呃,不对、我是说,你理我一下啦!”
“不然、不然……哼我一下也好!”
“好啦,不然瞄一眼就好了……”
她走进一家西药房,买了碘酒、纱布,沉默地付钱、收回找的零钱,瞪向绕在她身后团团转的男人,板着脸扯了他一下,示意他低一点。
“要罚跪吗?”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都是屁!琤琤的笑容比钻石更值钱,黄金算什么!
才刚弯膝,看着她动作,何必生愣住了!清洁伤口、涂碘酒、贴纱布,虽然很不开心地绷着小脸,动作却很轻。
老板娘一脸了然,笑笑地说:“不好好爱惜自己,受伤惹女朋友生气了吧?”
所、所以她是气他受伤,不是气他迟到吗?
“琤、琤琤?”
透气胶带贴啊贴,眼眶红红,开始蓄泪,然后没预警地滴滴答答下起雨来,吓得他风云变色。
“琤琤,你怎么哭了……”
她生气地打他一拳,打完双臂缠上去,趴在老地方!他的肩膀上哭。这只是很小很小的伤,至少在他三十年辉煌的男子汉战绩里,它小到连记上一笔都嫌占空间,他甚至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第一次,有个女孩子为他的伤那么在乎、那么担心。
“没事啦,真的一点都不痛,你不要哭好不好?”真要说的话,他觉得她的眼泪比额头上的伤还严重。
“你们男人啊,展现男子汉气魄时都不觉得痛,也不想想另一半看了会有多难过,你不痛她都替你痛了,下次不可以再这样啦!”
这老板娘和隆岳的臭婆娘一样啰嗦,要是以前他甩都不甩,男子汉流点血有什么好大惊小敝?那叫促进新陈代谢,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捐血时还能让血液保持在最新鲜的状态……
这种屁话以前常放,现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感觉她泪湿了肩膀,他现在只想一拳揍晕自己,并且完全同意老板娘的话,怎么可以害她哭!
“琤琤,看我。”侧过头,早先提不起的狗胆,这一刻冲动便凑上嘴,擦过她颊畔,与偏过头来的粉唇碰个正着。
啊,好软、好甜美!
他吮住,厚着脸皮按住她脑后,牢牢贴吮。
原来当禽兽也没那么难……
意犹未尽再啄一下。“好了,你要不要赏我巴掌?”很贴心地帮她把手放在脸颊上,方便作业。偷香的代价就算要被砍一刀,他都觉得很值得。这招完全有效止诠了泪水,她脸儿红红,模模他的脸,再牢牢牵住他的手。他懂了!咧开大大的笑,对老板娘说:“你说得对,是男子汉就不能让喜欢的人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