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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聚好散 第20页

作者:楼雨晴

握不住幻影,她下意识抓牢他的手,却极度冰冷、僵硬,一如──死尸。

她紧紧握着,传递温度,不敢去倾听心房的律动。掌下愈来愈冷、愈来愈冷,她施力狠握,指尖陷入他掌背,月兑口一喊:“韩!”

晃动的虚影渐缓,水面余波静止,缓缓地,与实体合而为一。

倾身,贴靠心房,那儿,开始有了极浅、几乎感受不到的微弱跳动。她松懈下来,攀缠着,闭上眼睛。

随着天气愈冷,他的脸色更苍白,愈来愈容易疲倦,有时,还能由他脸上捕捉到一丝强抑的痛楚,初醒的清晨,寒冻的低气温,却诡异地冒着冷汗。

“今晚,来不来?”早餐,她做的,他已无余力。

“嗯。”

端来加温后的鲜女乃递去,一交一握中掉落桌面,漾开一片纯白,滚落的玻璃杯荡开清脆的碎裂声响。

他愣愣注视指掌三秒,旋即扯开笑。“对不起,没接好。”

她不言不语,凝视着他,在他弯身要捡拾碎片时开口:“我来。”

在她背身之后,他才逸出浅得连自己都听不见的叹息,伸手碰触盘中吐司,费力使指掌弯曲,而后──由掌心滑落。

“我喂你吧?”不知何时,她清好地面,站在他身后。

他回眸,扬起她熟悉的笑。“不。”朝她伸手,示意她在旁边坐下,碰触到纤指,她主动回握住,五指交缠。

“向晚,我打算结束手边所有的工作。”

“与我何干?”

另一手,抚上她淡漠无波的容颜。“向晚,我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留给妳。”

“这算摊牌?你想结束,专心回到她身边了?”

“妳要这样想也可以。”这一回的叹息,咽入喉中,淌入心扉,苦涩蔓延。

“你爱我吗?”她定定凝视他,似要看进他灵魂深处。

这一回,他没闪躲,亦不规避,坦言道:“爱。”

“那就别走。我不在乎是二分之一、三分之一,还是更少。”

是唯一。他没说出口,只是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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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象报告显示,又有一波冷气团压境,今早开始,陷入入冬以来最低温……

徐瀞媛拉拢大衣,将身子裹得更密,加快脚步往家门方向前进,在靠近大门时,寒风中伫立的身影闯入眼帘。

“品璿!”她讶喊。“要来怎不先打个电话?”

他摇头。“我有话跟妳说。”

指尖碰触到他冻寒失温的手掌,她握牢。“有事进去再说。”

找出钥匙,开门上楼,她放下采买的日用品,进厨房冲了两杯热可可。

他安静打量这间单身女子套房。无论过去还是现在,追求她的男子从来没少过,而杨品璿从一开始就是那幸运且唯一的入幕之宾。

里头摆满了他们共有的点点滴滴,生活照、出游时买回来各式异国风情的纪念品、共同选焙的每一项生活用品、送她的第一份情人节礼物、交往阶段的每一个代表性物品、过去无数个夜晚夜宿留下的男性用品……强烈显示出某个男人在她生命中存在的痕迹,更足以说明她的私生活严谨自律,一年来未曾有其他男人入主过这间小小套房。

“你不会忘了那是三年前我们出游东京时拍下的照片吧?”他正站在一帧放大的合照前,她端来两杯热饮,一杯放置桌面,另一杯放入他掌间。

“记得。”双手捧着杯缘,眼神幽深。“那年,情正浓时,杨品璿事业稳定,心情、环境,什么都对了,你们出国散心,那段时间没再刻意避孕,两人约定好若是怀孕便立刻结婚。当时,有另一位政商名流的独生子正热烈追求妳,他也知道,而妳父母比较希望妳嫁入豪门,为此,妳和双亲闹得不甚愉快,你们需要一点决心去坚定你们携手未来的选择,例如怀孕。”

“干么讲得好像不关你的事的样子?”完全置身事外的口吻,陈述着一件知道的事。

他没回应,转而问:“这一年,我没踏进这里一步,妳不问为什么?”

她摇首。“不问。”

“另一个女人的存在呢?也不问?”

“不问。”

“那么陌生的我,也不问?”

纤指微微一颤,揪握住丝质窗帘。“我说过只要让我看得见你,别再、再像那一个月人间蒸发,彻底消失在我生命中,让我找不到、心慌害怕……这样……这样就可以了……”

他低低叹息,抬眸,流泄深沈无奈。“其实妳什么都知道的,包括杨品璿的病、他消失的原因,但是妳选择了自欺,只要能留住他的一切,尽避只是一记笑容、一个温柔的眼神、属于他的躯体,只要还能看见他凝视着妳的微笑便够。”

“不要……不要再说了……”她微慌,声音虚软,竟无力阻止他。她不要、不要听他用如此淡漠、事不关己的口吻说话……

“所以,我不能吻妳、不能抱妳,因为我不是──”

“我叫你不要说了!”一记巴掌冲动挥去,截住话尾。

眼对着眼,无言,空气凝窒,吐息声清晰可闻。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僵着手,微慌。

他只是望着她,没有动作,好半晌才又开口:“他很想告诉妳,谢谢妳一直那么坚定地爱他,在妳有更好的选择时。就算妳不想听,我也有义务让妳明白,杨品璿很爱妳,不曾背弃,一直到死,他心心念念,牵挂的人,是妳,如果有下辈子,他还想选择和妳再爱一回。”

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

他抽来几张面纸递去。“对不起,我不爱妳,所以无法安慰。”

“住口、住口!你凭什么!凭什么用这张脸、用他的声音说不爱我……是谁给你的权利……”她又挥出一掌,再一掌,他没闪躲,她泄气地弯身痛哭。“为什么要说……我已经什么都不在意了……不在意……他早已死去……不在意你不是他……只要……只要还能再看着这张脸……寄托漫无边际的想念……就够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那么残忍……”

“对不起,这对妳不公平,但请相信,我也不好过。这里,保留了所有关于他的习性,他的记忆、他的一切,主要是怕我亏待了妳。拥有双重记忆与人格特质,刚开始的我几乎要意识错乱,妳知道我花了多少心力去取得平衡点吗?他放心不下妳,怕他走得太突然,妳一辈子都不能释怀。能为妳、为他做的,我已尽力,这一年当中,妳该有心理准备,早晚要面对这一天。

“我的时间不多了,请容许我的自私,在最后的日子里,我想完完整整属于我爱的那个女人,我是为她而来,为她熬这些苦、这些磨难,这点小小的要求,应该不为过。”

“你……要走了?”她仰起泪眼,心慌地问。

“嗯。”

“为什么?我以为……以为还可以更久的……”就算永不相见也好,起码她知道,属于杨品璿的某一部分,仍在世上安好存在着,会笑、会动、会说话……

将杯中热饮一饮而尽,轻放桌面。说不出哪里怪异,总觉他动作有些许僵硬……

“你……”

他苦涩地扬唇。“我想做什么,不代表这副身躯能受我支配,一年,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如果没有他、如果没有他……那么品璿,就真的是彻彻底底由世上消失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心脏重击,痛得脸色发白。

“他一年前就死了,妳早该明白。”却至今仍看不开,傻,好傻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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