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树叶落在发上,男子不着痕迹地为她拨下,侧身挡着光,不让阳光直接晒着她的肌肤,那样的保护姿态,不会单纯。
祈儿不全是诓他,这男人若对芽儿无意图,他就不叫陆君遥。
他对芽儿是有绝对的信心,可信心是一回事,情绪又是另一回事,有人觊觎他的妻,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淡淡的酸味冒上胸口……该死,话说得太满了,他现在闷火直烧!
“妳看起来,比我上回来时还不快乐。”
“……”孟心芽无言。这类“闺房事”,很难对外人解释。
“他对妳不好。他回来了,妳却更不快乐。”孙无涯直言不讳,自认看得够清楚了,陆君遥辜负了她一片真心!
她微愕,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结论。“不,他待我极好。”
“到现在妳还在替他说话!他要对妳好,会对妳如此冷淡?从我来到现在,见过他对妳说上几句话了?这样叫好?”
那是……那是她自己太伤他的心,害他担忧难过,是她不好啊……
她张了张口,无从说起。
“有些事,不能看表面。”尤其是夫妻间的家务事。
“那我该看什么?以前,妳说他温文儒雅、饱读诗书,妳说他待妳温柔、体贴,妳说他是妳一辈子的梦,所以妳无论如何都要等他,可是结果呢?妳等到了,却是一个冷漠无情的夫君,他根本无视妳这些年为他做的牺牲,值得吗?如果妳是我的妻子,我绝不会让妳受这种委屈!”
类似的话,他已经暗示过无数遍了,却没像这回,如此地直接、热烈。
“心芽──”
“你该喊我陆夫人,我已嫁予陆家。”纠正数回,他总是听不进去。
“妳嫁的是陆家,还是他?”这坟墓似的婚姻,埋葬了她大好的青春,她何苦守着?
“一样的。”
“不一样!”
“对我来说,一样。”君遥属于陆家,她早已认定与他有关的一切,守着陆家就等于守着他,一样的。
“他娶了妳,却不珍惜妳,不配拥有妳,但是我可以!”如果陆君遥做不到,那他就有资格争取。
孟心芽退开一步,避开碰触。
“孙公子,祈儿敬重你,我只当你是我儿严师,感谢你用心指导他武艺,至于我夫妻之事,不劳费心。”
“妳为何如此死脑筋?”孙无涯满心懊恼,失态地扣住她只臂,看能否摇醒她。“妳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他简直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头都装了什么。
“放开我!”
“请解释何谓『更好的选择』?”
两道声音同时交迭。
孟心芽讶异地望去,赶紧挣开他。“君遥──”
陆君遥没看她,目光停在孙无涯身上。“好与不好,如何定义?罔顾她的意愿,强求姻缘,就是好吗?孙公子,您未免太自以为是。”
孙无涯被堵得哑口无言。“我……再如何,都比你这一再辜负她的混蛋强!”
“是她亲口对你说我辜负她、在我身边不快乐了吗?若无,又凭什么身分断言人家夫妻之事?您,依然太过武断。”
“……”他现在相信陆君遥是读过书的了,他一介武人,论口舌功夫又怎敌得过?可论武就难说了,这文文弱弱,又天生药坛子的男人,如何保护她?他连与她白首都办不到!
“我不必向你证明什么。”听到这回答,孙无涯才发现他不自觉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你怕输!”
“赢又如何?输了又如何?”不再多言,陆君遥回眸淡淡扫了眼呆立在一旁,始终不敢看他的妻子,很轻、很轻地丢下一句──
“如果妳是想挑惹我的醋意,那么孟心芽,妳成功了,我现在非常生气!”
第十章
生气吗?
有些不舒服倒是真的,但怒气──还不至于,他并非不明是非之人。
笔意把话说重了,就是想激看看她会怎么做。僵了那么多天,也该够了,他无法忍受旁人对他的妻子有意图,而他还温温吞吞晾在一旁,又不是笨蛋!
被了,他决定到此为止,不想再让人一天到晚怀疑他不能人道、不然就是指控他虐待妻子,冤得要死。
长指轻敲桌面。晚膳过后回房就一直等着,看她哪时会忍不住。
直到夜深人静,身后传来稍乱的脚步声,他连头也没回。“妳来干么?我还在生气,不打算理妳。”
“别气、别气。”软玉温香由身后将他扑抱住,淡淡酒香拂面而来,他微微蹙眉,回过身。
“妳喝酒?”
她步履不稳,踉跄了下,他及时伸臂扶住,她也大大方方地顺势赖进他怀抱。“不喝点酒,我没勇气来找你啊!”
才“一点”吗?连站都站不住脚,分明比以前还要醉,以她的酒量,要喝成这模样,怕是得好大一坛吧!
唉……
“站好,妳这小醉鬼。”瞧这娇憨醉颜,他又是气,又是怜,又是无奈。
“站不住嘛。”决定不再让地板晃得她头昏,双臂攀住他,一下,又一下地亲吻他的唇。“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别乱亲,我还没原谅妳。”
“那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
“要怎样,妳才能不那么笨?”他没好气反问。
“我不笨,我后来想明白了,你爱我,对不对?”
“有吗?”他故意挑眉质疑。
“有!”双手贴在他颊边不让他躲,偷了好几个吻。“你很爱我,所以才会那么生气,气我辜负了你的珍惜……”
“嗯哼。”本想听听她还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生领悟,等了半天,她却只是盯着他傻笑。“笑什么?”
“呵呵,你说你吃醋……其实我好高兴听到你这么说,这表示你很在乎我……”
“我同时也说了我很生气。”凉凉泼了桶冷水,存心不让她太得意。
“没有关系,你不会气很久。”
“是吗?”那她又何必把自己灌得醉醺醺才敢来找他?
“君遥,你真的不要再碰我了吗?”小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滑动起来。
“别毛手毛脚。”三言两语就想打发他?“说清楚,那药妳还喝吗?”
“没。你那么生气,不敢再喝。”
“那以后呢?还敢不敢瞒我?”
“不会了,再也不会。”
“很好。”伸手要抱她,留意到她怀里揣着东西。“这什么?”伸手取出,竟是──册?
她微微脸红。“你不是说,要拿册子练习吗?我就──找了很久。”
陆君遥闭了下眼,哭笑不得。
他顺口说说的,她还当真认真看待他的每一句话?
***独家制作***bbs.***
这一觉,睡得好安稳。
梦里,有久违的柔情相伴,有温暖厚实的胸膛护怜,那熟悉的气息令她安心,梦境里,满满、满满都是他──
唇角勾起甜美笑意,下意识里张手揽住锦被,女敕颊依恋地揉蹭,好似这动作能够挽住美梦,在有他气息的地方里多待一会儿。
终于甘心睁开眼,眼前所见,并非自个儿房内的摆设,她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雪白香肩。
“啊!”莫非她昨晚又──
四处张望,不见陆君遥,她急忙下床穿衣。
“娘、娘──”远远传来焦急的呼唤,祈儿在隔壁房没找着她,又绕到这儿来,门推开时她正好披上外衣。
“怎么了,祈儿,慌慌张张的?”
“当然慌,娘,妳快去阻止啊!”祈儿不由分说,拉了她就跑。
“阻止什么?祈儿,你得说清楚呀。”孟心芽一头雾水,儿子做事向来不会这样莽撞的。
“爹、爹和师父打起来了,怕是不见血不会罢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