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她惊呼,无法相信那样的灼热与充实来自于他。多久了?太漫长的年岁,她几乎以为,这辈子再也不能回到他怀中,重温那难分彼此的温存,那一瞬间的感动,几乎令她泪眼蒙眬──
“丫头,我的傻丫头。”他浅笑,亲吻柔唇,不急着宣泄,而是先给她满满的怜惜,感受那密不可分的亲昵。
他、他认出她了吗?还是……那声丫头,只是顺口唤出的亲昵?
“咱们再生个孩子,好吗?我好喜欢孩子,没亲自参与祈儿的生育、成长,是我心中永远的遗憾,这回,我会寸步不离地陪在妳身边,亲手抱着孩子来到世上,与妳一同分享每一瞬间新生命成长的喜悦──
“我知道怀孕生子会令妳受苦,我会照顾妳,给妳全部的怜惜,为了我,芽儿,妳忍忍,好吗?我想要妳为我生的孩子。我连名字都想好了,下个孩子不论是男是女,都叫陆岁君,愿咱们夫妻恩义长存,岁岁长相见。”
他勾勒的未来,太美好,好似已有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在怀中。如果真能如此,她不怕受苦,她要为他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好,你想要,我就生,一直生到你不想要。”
“谢谢妳,芽儿,谢谢!”
他看起来,好开心。
孟心芽着迷地望着,为了换他这一记笑容,要她受再多苦,她都愿意。
第八章
“陆记茶楼”。
斗大的招牌写着几个大字,一名俊朗出众的男子看了一眼,踩着沈稳的步伐迈入。他既不喝茶,也不谈生意,只见他直接朝掌柜说了几句话,掌柜惊异而又带点质疑的眼光注视着他,他温文浅笑,颔首回应。
没一会儿,他被恭恭敬敬地迎上二楼。
“就在那儿了。”掌柜指了屏风半掩的清幽雅座。
“多谢。”礼貌回应后,无声走向角落。屏风内的女子正端坐着,聚精会神研究今年春茶的采收及交易量。
今年下了好几场不是时候的春雨,采收不易,数量比往年少许多,几家商铺脑袋动得快,待价而沽等着卖个好价钱,以致近期价钱有些浮动……
身后,一双手温柔地轻轻环上纤腰,即使陷入沈思,她依然本能迅速地在最快时间反掌招呼过去。
啪!
一掌落下,回身看清来人时,已来不及收回。
气氛一阵惊人的死寂──
“妳动作──真快。”陆君遥声音干涩,挤出话来。
“呃……”懊悔欲死的目光盯着肇祸的手。“你来怎么不出声。”
“我有要说──”只是才刚开口,她一巴掌就招呼过来了,反应迅速得教人惊叹。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习惯了而已。在外头,她一向不让人太过靠近她,一旦有肢体碰触,身体本能地就是会有动作,那是不需要思考的。
“没关系,至少这样我可以很放心,没人轻薄得了妳。”挖空了脑袋,硬是绕出这一句,试图自我安慰,这巴掌挨得值得。
“……痛吗?”孟心芽愧疚地伸手,他主动靠去,脸颊轻偎着软女敕掌心。
“下回记得看清楚再打就好了。”拉近她,细雨般的柔吻落在娇容。
“君遥……”小手抵在他胸膛,拉开些许距离。“我们在外头。”
她没忘记,外头还一堆客人!
“有屏风遮着。”
“可──”
“我想妳。”
柔柔一句,教她酥了心,原有的顾忌给忘得一乾二净,她甚至主动仰起头,配合他更为热切的索吻,完全沈醉其中。
在他热烈的侵略下,她神思恍惚,双腿虚软得几乎站不住,若不是他牢牢抱住她,她早跌坐到地上去了。
“啊,不行,我们在外头。”打住几乎要探入罗衫里头的手,陆君遥微微退开一步。
此刻的她,面容春潮如醉,眸底波光潋滟,朱唇红润微肿,云髻上珠簪微斜,罗衫略起绉褶……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刚刚被纵情怜爱过的模样。
满意地打量完,等她理好衣容,朝她伸出手。“来,芽儿。”
他走出屏风,半倚坐在茶楼的护栏上,将她抱在怀中。背靠着他的胸膛,不适应大庭广众下的亲密,她初始有些不自在,但是他坚定地圈搂住腰际,倚偎着同看长安城繁华街景。
大唐民风开放,又没人会说她伤风败俗,露背露胸到乳波隐约可见的女人满街是,要他说,他还觉得他们太保守了。
“芽儿,妳看,那儿有一摊卖小玩意儿的,咱们买些回去给孩子们。妳说,是纸鸢好呢?还是陶女圭女圭?”
“陶女圭女圭吧!纸鸢盼儿有了。”
“好,就陶女圭女圭。那祈儿──有了,我们买玲珑鼓。”
孟心芽轻笑。“你别老逗他。”明知祈儿早熟又自尊极强,还故意拿人当女乃娃儿哄,不是存心要气死人家吗?
说走就走!陆君遥当下拉了她下茶楼,融入熙来攘往的市集。
被他们抛在身后的,是茶楼上几名目睹现状的客人。
“那……是陆家主子、主母?不是听说早晚要休妻……瞧他们挺好的嘛……”
夜凉如水。
孟心芽悄悄坐起身,没去惊动枕畔熟睡的丈夫。
自从醉酒失态的那晚后,同床次数一多,极自然便演变成如此,不需刻意去询问或商量。他的房间依然在隔壁,然而,他每晚都待在这儿,就算什么事都没做,只是依偎而眠。
他就算睡着了,仍不忘将她搂在怀中,那全心呵怜的姿态,好似将她放在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好生守护。
拉好被子,不教枕边人受寒,她轻手轻脚地下床,推开窗。今晚月色极美,柔柔的光晕衬着圆得没有缺憾的月儿,一如她的人生──
思及今日市集的一切,浓得几乎无法承载的幸福盈满胸口,煨暖了心。
他们逛了大半条街,他给祈儿买了护腕,以免练拳时总受伤;给盼儿买了轻盈好写的胎毛笔方便习字,至于她──
指掌抚上胸前,那里有块蝶形佩饰,他颈上也有,是一对的,质地温润如水,色泽清透莹白,毫无杂色,他买下了它,当场为她戴上。
“那不是陆家少夫人?哪儿强势啦?瞧那分明是娇滴滴的小女人。”
“是啊,人家夫妻可浓情蜜意了,还一道逛市集呢,那造谣的人真缺德……”
街坊耳语,她隐约捕捉了几句,他一向细心,不可能没发现的。
悄悄审视他,他却像没什么反应,一径儿关怀她累不累?渴不渴?喜欢什么……
夜深人静后的现下,她一一细想,一一回味,似乎懂了什么──
问他为何而来,他总笑而不语。
只为了陪她逛街?或者──
他今天,是刻意来找她的吧!刻意做那些事,刻意辟清不利于她的谣言,刻意教所有人明白,她是他的妻,共偕白首的妻。
他连她的心,都护着了。
这男人啊,温柔得教她连心都痛了,要她豁了命爱他都甘愿。
温暖双臂由身后环上了她,掌心迭上她平坦的小肮。“还不睡?”
她没回头,小手覆上他,静静品味相依的宁馨。
“君遥。”她低低轻唤。
“嗯?”将脸埋在如云青丝里,轻嗅那淡淡的发香,沈醉闭眼。
“我好高兴,我嫁了你。”无法开口说爱,别扭了半天,吐出最极致的情意表达。
他懂。他的芽儿啊,这些年来,武装惯了,男人堆里比手腕、较心机,早已学会层层掩抑心思,久了,连情绪都忘了要怎么表达,才会在愈在乎的人面前,愈是生硬无措。
“我,让妳觉得幸福吗?”终此一生,他只想朝这目标努力。
“幸福。”一直都是幸福的,能嫁他,就是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不论是九年前,还是九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