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这几句话,很重很重地敲击着我,接下来,他们又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恍惚地走回房间,一遍又一遍地想着那些话。
我是不是,真的在为难怀恩?
或许,真的就像妈妈说的,在我心底深处,始终存着探索不到的恐惧,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一直在用任何有形无形的事物向他索讨保证……
如果怀恩爱的,是那个纯真可爱的我,那,老是有心机地防着别人来勾引他的我,还可爱得起来吗?
爱情里,不该有那么多的怀疑、那么多的防备,对不对?
这样,我们都会很辛苦。
我一定得改,虽然不见得能做得多好,但是我会努力去做,因为很爱很爱他,所以我必须调整自己,起码让他知道,我有多在乎他,一切的用心,全都是为了他。
吃过晚饭后,我和怀恩通电话,聊了些今天发生的事,然后他问:“妳今天不过来吗?”
“我要看书,你可以做你自己的事情,不用管我。”要给他一点空间、要给他一点空间……我在心底默念。
他似乎在思考什么,犹豫了下才说:“同学生日,约我出去一起庆祝。”
“男的还是女的?”我本能冒出一句。
“都有。”他停了下。“妳不希望我去吗?”
糟糕,才说要给他空间,怎么老毛病马上就犯了。
“萱萱,妳要不要一起去?”他又问。
“不要,你同学我又不认识。”那些大学生的话题,我永远追不上,那会让我觉得格格不入,下意识里,我一直排斥和他们有所接触;也或许,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医学院的高材生,却有一个功课好差的女朋友,我不要让他丢脸。
“那不然呢?”他这句话,是在征求我的同意,如果我说了一个“不”字,他一定不会去。
这时突然想到,我几乎每天都会和他见面,就算不见面也会打电话,打的不是手机,而是市内电话,他一定会在家。不可能那么巧,刚好我不找他的这天,他才有约……
今天之前,他又为我推掉多少次朋友的邀约了?可是他从来不说,也不曾抱怨过一句……
真像爸妈说的,他为了迁就我,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圈了吗?
“你去吧!”莫名地心酸,莫名地。就是好难过。
“可以吗?”
“可以啊!朋友约的是你,干么要问我?”
“……我怕妳过来会找不到我。”
起码,他顾虑到我的感受了。
我吸吸鼻子。“不会啦,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事就好了。”
他又停顿了几秒。“妳有鼻音。萱,妳在哭是不是?”
“哪、哪有?”要命,他干么那么敏感。
“到底怎么了?妳今天怪怪的。”他似乎叹了一口气。“如果妳不希望我去,妳可以直接说。”
“不是,不是那个问题。”怕他误会,我急忙否认,想了好久,才慢吞吞地吐出几个字:“我只是想证明,你喜欢我,是值得的。”
币掉电话后,我脑海里一直回绕着他最后的那句话——
★“即使妳不去证明什么,我也始终都认为值得,不曾质疑过。”★
眼泪又掉出眼眶了,但这次,我是微笑的。
我们还是会见面,偶尔他来我家,偶尔我去小叔家找他,一起吃顿饭,分享属于情人的亲密,只不过不像以前那么频繁,非得天天见面、时时知道他的动向不可,我一直在约束自己,给他适度的空间。
我和他约好了,当我们想做其他的事时,不必每件事都向对方报备,保有适当的隐私空间,当对方想说时,自然就会说,不可以胡思乱想,要对彼此有信心。
为了应付明年暑假的考试,我说要专心读书,叫他忙自己的事。这阵子和怀恩在一起的次数也少了很多,每次在电话里,他帮我打气时,总不忘加一句:“读多少算多少,不要太勉强,没人会怪妳的。”
为了奖励我这阵子的苦读,怀恩答应我这个礼拜天,一整天都要留给我。
好久没和他一起出去玩了,我雀跃得从前一天晚上就开始规划明天一整天的行程。先去看电影,再去好久没去的三商巧福吃午餐;然后去逛街,玩夹女圭女圭机,夹几只可爱的布女圭女圭回家;还有拍大头贴,我要把它贴在怀恩的皮夹,昭示我言某人的所有权。晚上再去爱河畔散步谈心,喝一杯露天咖啡……
多么无懈可击的计划,连我都忍不住要崇拜自己了,我怎么会这么聪慧呢,呵呵!
但是……唉,幻想是美好的,事实却是残忍的。
就在我们准备出门时,他接了一通电话,然后就一脸为难地看着我。
问他是谁打来的?他说是“一个朋友”,非常敷衍的答案。
一个不擅隐瞒的人,心事很容易被看穿,我总觉得,他像刻意在遮掩什么……
尤其在他满脸歉疚地告诉我,朋友出了点事,他必须赶过去,没办法陪我去看电影了。
什么嘛!我那么期待,他居然放我鸽子!
“魏怀恩,我不要理你了!”气死我了!
“不要这样,萱萱,我真的有事……”
“去啊去啊,反正你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感受嘛!”我偏开头,赌气不看他愧疚的表情。
“别说这种任性话,妳知道我不可能不在乎的。”
又变成是我任性了?还拿那种欲言又止的困扰眼神看我……
太过分了,他明知道我对他这种表情没辙,明知道我看了会心疼,居然耍这种贱招。
“好啦好啦,你去啦!”我跺跺脚,不情愿地妥协了。“我会自己打发时间,行了吧!”
“对不起。”他俯身吻了吻我。“我会尽快把事情解决,妳手机开着,等我处理好会打电话给妳,到时妳要去哪里,我都会陪妳去。”
“你自己说的哦!”真没骨气,居然三两句话又被他给哄得服服贴贴……唉,真瞧不起自己。
既然他没有办法陪我去看电影,只好退而求其次,拨电话给苹苹,看她有没有空。
“什么退而求其次,姊仔,我对妳的形容词很有意见哦!”言子苹小姐听完后,大为不满。
“那妳到底要不要嘛!”我很不爽哦,不要惹刚被男朋友“棒教”的女人,否则会发生什么事我很难预料。
原本火力还很旺的言子苹小姐,气势立刻弱了下来,可怜兮兮地追加一句:“妳请客。”
“好啦!”反正电影票是出魏先生的钱,我一点都不心痛,谁叫他要放我鸽子。
和苹苹看完电影,我依原订计划去三商生顺吃牛肉面,但是只要想到坐在对面的本来应该是我赏心悦目的亲亲男友,心情就很怨叹。
“妳给我卡差不多欸,我又不是马桶,干么对我摆便秘脸?我就算没妳那个帅哥男友好看,可也自认是清妍小花一朵好吗?没委屈了妳大小姐的尊目。”
这女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筷子用力戳下去,大口大口地咬着牛肉面泄恨。
“喂喂喂,牛肉面没有杀光妳全家,轮奸妳一百遍吧?妳真的用不着这么怨恨地对待它——”
我一记火眼金睛立刻扫射过去。“二伯和二伯母的教育真是成功。”从小生活在父母的火爆对峙中,嘴上功夫果然了不起,但是口德就……
唉,遗传到二伯的犀利口齿,再加上二伯母的心直口快,就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