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雯生日这天,他们约好了和彼此共度,整天浓情相依,直到夜里,上猫空喝茶谈心,风景很好,气氛对了,包厢门一锁也没人会不识趣地硬闯进来,真的,一切都对了,她的意思也表达得够明显,是很适合自然而然地让一切发生……
一年多的交往,其实也差不多了。
他这么告诉自己。
所以当她柔软诱人的唇凑过来时,他本能地贴上,浓情温存的深吻、抚触……
她很主动地碰触他,他是男人,当然不会没感觉,二十岁生日这一天,她打算把自己献给他,允许他成为生命中第一个男人。
可是当她伸手月兑去他的上衣时,无法解释的,他一阵恍神,有那么零点零一秒产生不确定的感觉。
他在不确定什么?气氛棒到不行,女友很柔情似水,而且就在他怀中啊!
他必须咬牙承认,女人绝对是全世界最敏感的动物,就那么一秒,她居然就察觉到了,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定定地望住他,而他还该死地被望得很心虚!
“你的心在哪里?”一阵沉窒过后,她冒出这一句。
他答不上来,这么明显的“标准答案”就在他怀里,他居然答不出来!
因为他眼睛看着的,是胸前的平安符,丁群英给的平安符。
那一刻,他觉得呼吸困难,完全没有办法面对她,起身退开,脑子乱得连他都无法解释为什么!
“洛宇,我很爱你,你知道的,但是,你真的爱我吗?”
“我真的喜欢妳……”如果不喜欢,干么要和她交往?
“喜欢,但不是爱。”
他讷讷地,无言看着她。
“你知道吗?今天对我来说,其实是一项赌注,赌我在你心里的地位。你不是那种性与爱可以分开来的人,如果你毫不迟疑地确定就是我了,那我会很欣慰的把自己给你,可是——你犹豫了。洛宇,我很失望。”
“……对不起。”他也弄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其实,你心里一直稳稳地占着一道身影,她比我还早到,我不是笨蛋,就算一开始没发现,后来也该有所警觉,只是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取代。但事实上,它存在得太牢固,牢固到扎根深植,与你共存,也许你没有察觉它的意义,但是潜意识里你会有反应,而那个反应——就是对我的抗拒。”
他哑了声,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很清楚她所指的那个身影,确实一直以来都占了他心中不小的分量,但是他以为,那和他的爱情不会有冲突……
“我以为,妳可以理解的,我和她——”
“只是哥儿们?”她替他说完,笑得苦涩。“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如果『只是』哥儿们,那我根本不在意,但结果我发现,不只。”
不只?那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是哥儿们以外的模糊地带,复杂情绪?
“你很清楚那是什么的,不用我说。”哥儿们,不会让他在与女友亲密时,脑海里想着她;哥儿们,不会远在台北,仍心心念念地惦着远在高雄的身影;哥儿们,不会无时无刻,连逛街时都本能地想到她适合什么、想要什么……
“就这样了吧!洛宇。我努力过,所以我不会怪你,你可以好好地想想,你要的到底是什么,如果思考过后,你的选择还是我,我会等你回来找我。”
说出来可能离谱得没人会相信,女友生日当天,本该耳鬓厮磨、温存缠蜷到羡慕死一堆男人的浪漫之夜——他们分手了。
分手之后不到一个礼拜,紧接着就放春假,利用一个礼拜的假期,他回家一趟,算是沉淀心情,好好厘清自己的想法。
母亲好死不死,就挑在这个节骨眼问他:“啊你不是和女友交往一年多了?哪时要带她回来看看?”
在吃饭时说这种事来影响每个人的食欲,实在很不道德,但他还是说了,平平静静地说了——“我们刚分手。”
“啊?”父母异口同声,表情像被鬼打到。
抬头望向另一个方位,丁群英挟菜的手停在半空中,呆呆瞪着他。
那天晚上,“东倒西歪”的老规矩睡法中,她问他:“你分手,和我有关系吗?”
他两手枕在脑后,由他这个方位,刚好可以看到窗外的星星。“我没有办法说与妳完全无关,但是更多是我自己的因素!”
“我不懂。”她皱着眉,大学生就是这样吗?说话愈来愈深奥了。
“没关系,妳不必懂。”他挪出一只手,揉了揉她长长些许的头发。“比较有女人味了哦。”她以前总是把头发削得短短薄薄的,像个小男生。
“我跟你说正经的,你不要闹我!”丁群英拍掉他的手,不爽地瞪他。
他叹了口气。“我还需要自己冷静地好好想想,等我确定了,第一个就会让妳知道,好吗?”
相关话题到此为止,没人再提过。直到他回台北,半个月后与她通电话的一个夜里,他清楚地告诉她。“我和毓雯,到此为止,不可能再复合了。”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没立刻搭应。
这就是他思考过后的结论了吗?到底为什么?她想不通。
“你!”她发了声,又停住。
“妳想问什么?说啊,没关系。”他柔声包容。
“你不是——很喜欢她吗?”她记得他这么说过,她一直以为,这段恋情对他很重要的……
“喜欢,但不是爱。”他回了句毓雯当初对他说过的话,现在他懂了,彻头彻尾地弄懂了。“今天我约她出来,把事情谈开,很完整地结束了。”
“什么事情这么严重?”居然搞到一年多的恋情吹了。
“与她无关,是我的一些心态问题,很多事情以前总是看不清楚,现在弄懂了,就没办法再当作没这回事,继续和她走下去……”
“喂,你愈说愈玄了!”讲解禅机啊?她是俗人,慧根不够好不好?
“没关系,我说过妳不必现在懂。”他笑笑地转移话题。“群英,妳还是不想交男朋友吗?”
“你又来了!我说一百遍了。你老人家耳背啊!再有一百零一次,我真的会揍——”
出乎意料的,这回他说:“好,那就别交了,我陪妳。”
丁群英呼吸一窒。
他、他这话什么意思啊?他——要陪她?
币掉电话的这一夜,丁群英失眠了。
之后的无数个夜里,变成南北两头地抱着电话,让对方的声音伴彼此入眠。
没了考量,更不必顾忌太多后,他感觉到她自在多了,他们很轻易地找回以往笑闹无状的美好岁月。
她说:“电信局你家开的哦!电话都不用钱。”
他回她:“没关系,我会把帐单带回高雄,和妳对分。”
“你想呼死!”
“丁小姐,妳太直接了。”
“如果你现在在我面前,我的拳头会很『直』的『接』到你的鼻梁!”
他大笑。“妳呀,还是这么暴力,难怪没人敢要。”
“要你管!”
他喜欢听她说这句话,比对其它人说时,还要放柔了些许,像是——撒娇。
不一定要常常见面,隔着一条电话线,心也可以很暖、很暖。
“群英——”他犹豫了下,轻问:“妳下个礼拜四……要做什么?”
“做什么?就上课、工作啊,你问得很白痴欸!”
“我是说……算了,没事。”
“到底什么事啦,男子汉大丈夫,讲话不干不脆的。”
“那……妳可以把晚上的时间空出来吗?”
“干么?你要打电话给我?”
沉默了下,他轻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