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晴小心收好进度表。“谢谢你们。”
“客气什么!我在想,既然妳要长期定居,改天我带妳到处走走,顺便介绍几个朋友给妳认识,妳哥有自己的事要忙,也不能什么事都仰赖他,妳还是要有自己的生活圈。”齐光彦抢着回答。
沉天晴仰首看向哥哥,征求他的意见。
沉瀚宇想了下,点头。“多认识几个朋友,开拓视野也好。”在人生地不熟的环境里,除了他,没有人可以跟她说话,日子难免寂寞,就让齐光彦去处理这个问题好了。虽然这人的形象很禽兽,但基本上,人格操守他是信任的,否则也不会和他成为好友了。把晴交给他,他并不担心什么。
“那些朋友,哥也认识吗?”她好奇地问。
“认识啦,都是一些大学同学居多,有的还和你哥交往过,到现在还对他旧情难忘咧!”
“真的吗?”她偏头求证,沉瀚宇不自在地别开眼。
“你听他在胡扯!”
“我胡扯?你才说话凭良心,佳仪没和你交往过吗?韵如又是你的第几任女友?还有,上次见到宛萱,她说现在想起你心还会痛,和你爱过这一场,就很难再对别的男人动心……你要不要才教教我,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换女朋友比谁都还快,面且每个和你交往过的女人,对你永远只有怀念,没有怨恨?”
沈瀚宇呛咳了下。“你一定要在我妹面前说那些有的没的吗?”
敝了,为什么每次只要在天晴面前提他的风流情史,他就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表情说有多不自然就有多不自然……
“行不正、坐不端还怕人说?天晴,我告诉妳,我虽然看起来很能玩的样子,其实骨子里很纯情的,哪像妳哥,表面上是正人君子,私底下玩得比谁都狠,这叫人不可貌相!”
如果眼光可以杀人,齐光彦已经阵亡了!
挡不住这张嘴,他改弦易辙。“时间不早了,晴,妳是不是该睡了?”
“我要多听一点哥哥的事,还不想睡。”
“由那家伙嘴里出来的话通常没什么营养,不听也罢!”
“那我听刘姊说——”
“晴!听话。”
沈天晴不情愿地闭上嘴,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看他。
“想去我房里睡吗?”他问。
她点头。“可不可以?”
“睡内侧,不然妳会滚下床。”
“谢谢哥!”
等她消失在门后,沈瀚宇回头,接触到两张错愕的脸孔。
“你们!不会睡在一起吧?”齐光彦结结巴巴,严重口吃。
“我们从小就睡一起,我还帮她洗过澡、换过尿片。”
“那是小时候啊,她现在都这么大了……”刘心苹欲言又止。
沈瀚宇淡瞥他们一眼,淡淡地道:“再大都还是我妹妹,她刚到陌生环境,我陪她有什么不对?”
“可是……”兄妹感情再好也有个底限,他们这样会不会……亲密过头了?
齐光彦吞了吞口水。“那个……你们……真的是亲兄妹吗?”
看穿他满脑子春色,沈瀚宇将报纸卷了卷,直接砸过去。
刘心苹沉然不语,若有所思地凝视他,并没错过他紧抿的嘴角间,那抹不轻易察觉的苦涩……
送走了客人,沈瀚宇进房巡视,看着她沉睡的容颜,替她拉好被子,走到窗边点了根烟,徐徐吞吐。
好久没抽烟了,以前在课业及生活压力最大的时候,都甚少碰触,他不知道其它人为什么抽烟,但是对他来说,抽烟能够让他感官麻木,脑子完全放空——
“哥!”
“烟味呛醒妳了吗?”他赶紧拈熄黑暗中唯一的微弱火光,将窗户开到最大,让晚风吹散房内仅余的烟味。
她摇头。“哥,你为什么要抽烟?”
“看身边朋友抽烟,自然而然就会了,那只是一种抒解情绪的方式,妳放心,我很少抽。”
“你现在情绪不好吗?”
“没有,妳快睡觉!”沈瀚宇丢掉烟蒂,拿了换洗衣物进浴室。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她另一边的床位轻微下陷,沐浴饼后的男性清香回绕鼻翼。
一阵静默过后,她轻轻开口:“哥真的——交过很多女朋友吗?”
他一僵,盯视她侧身的背影,低应了声:“嗯。”
“为什么?”
“因为寂寞,因为想要人陪。”因为害怕!被世界遗弃的感觉。
“那爱呢?哥爱过她们吗?”
爱?他被问住了。
“我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那是不是爱,他只是需要有人能够抱着他,以人类原始的体温相互慰藉,赶走内心那一大片空得发慌的冷寂!
换她不说话了。
沈瀚宇闭了闭眼,胸腔闷疼。“晴会不会觉得哥很烂?”别说她了,连他都唾弃自己滥情的行为!
她突然转过身,将他紧紧抱住。“我一直以为,被遗弃的人是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哥哥也被遗弃了——”
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沈瀚宇一愕,旋即心痛地紧抱住她。
她懂……她竟然懂!
遗弃她的这六年,他同时也遗弃了自己,将心放逐在无边的寂寞与罪恶煎熬中,这是惩罚,他从来就不比她好过。
“心苹姊!不一样吧?”冷不防的一句话,问愣了他。
他松手。“怎会这么说?”
“我感觉得出来,哥对心苹姊不是全然不在意的,那为什么你可以和这么多女生交往,对心苹姊就不能随心所欲?以哥的个性,愈是在乎的人事物,愈会往心里藏,考量得太多,反而不敢轻易去争取,我猜得对不对?”心,隐隐疼着。六年,能改变多少?是否哥哥早已不再是她的?
他哑了声,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良久、良久,她轻声叹息!“哥,你心里爱的到底是谁?”
你心里爱的到底是谁?
幽幽浅浅的间句在黑暗中荡开,荡进他震颤的心扉,反复低回。
二之三守候
齐光彦成了沈家的常客,三天两头门槛踩得劲之下,天晴自然而然也和他熟了起来,由最初“哥哥的朋友”的身分,晋升到可以谈天的熟人阶段。
齐光彦是标准行动派的人物,说要帮天晴熟悉环境,就真的列了一张计划表,按表行事,相处久了,她也慢慢知道,齐光彦毕业后的一年,存了点钱,也打出名号,便积极地和朋友合开了一间律师事务所,经营得还挺有声有色的,难怪他会说帮她安排工作不是难事。
以世俗标准来看,他的条件已经是一时之选,未来的前途是无可限量,有一次还半开玩笑地对她说:“现在发现妳齐哥哥我是世纪潇洒纯情优质美型男还不迟,看在妳是我好友的妹妹,又长得甜美可人的分上,让妳享有优先预定权,要不要?要不要?这么棒的男人,不早点定下是妳的损失哦,想预约请早!”
她只是笑,被他耍帅的动作逗得开怀。
除了心苹姊,她后来又认识几个人,包括宛萱姊——哥哥的前女友。
那是一种女人特有的直觉,看穿宛萱姊心里还是放不下哥哥,问她为什么会同意分手,她说——
“分手是我提出来的。”
“什么?”
“我不否认,我到现在还是很爱他,但是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哥哥做了什么?让妳……”
“没有,他什么都没做。所有人都说他花心,结束一段感情之后,总是能很快地再开始另一段,但是交往当中,他从不曾脚踏两条船过,而且对女朋友是绝对的温柔体贴,好到没得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