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是我的妻子!”他月兑口而出,阻断她的话。
“你——你说什么?”倪舜妤怔然,瞪住他。
他叹息,泄气地跌坐床沿,撑著额头,无力地陈述。“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结过一次婚,在二十岁那一年,你只知道我心底长年占据著一道影子,却不知道,她是我挚爱的妻,不管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这颗心,始终只容得下她。”
倪舜妤倒吸了口气,脸色惨白。“你、你骗我……出轨就出轨,不要找这么可笑的借口……”她不相信,她不要相信!如果——那个女人真是他情深缘浅的妻,那她还凭什么与她一较高下?他们早了她那么多年相遇,如此痴狂的爱过……
“我没有必要骗你,如果不是命运捉弄,我们甚至已经有个七岁的孩子了……你不会知道,她为我做过多少牺牲,我曾经错过一次,这回,我不想再辜负她。”
“你不想辜负她,所以就选择了辜负我?耿凡羿,你看看我,我付出的,难道有比她少?!”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也不想这样的,相信我,我真的挣扎过,可是,失去她,这里只剩一片麻木,我没有办法放开她!”他指著心口,一个人活著,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心死,没了心,也只是空洞的呼吸,空洞的躯壳,她要这样一具行尸走肉做什么呢?
这就是他的回答?等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他回报她的,只是一颗麻木的心?那她这些年的等待又算什么?
她从来不曾走进过他的心,不曾有过他一言半句的承诺,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明知他心中藏著一段不为人知的深情往事,仍是执意强求,毕竟已经过去的人,对她是没有威胁的,她以为只要不去碰触,久了他终究会是她的,只是没料到,他的过去会活生生走出记忆,同时占据他的现在与未来,那她又还剩些什么?
说穿了,这一切全是她咎由自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感情,又怎强求得来?
可是——执著了这么久,要她放手,她怎甘心?
她闭了下眼,两颗清泪顺颊而落。“耿凡羿,我真的不晓得,该怨恨你的深情,还是无情——”
“对不起。”似乎,他总在伤人,连他都不懂,像他这么差劲的男人,凭什么值得两个女人这样的执著眷爱?
她悲涩一笑,转身,失魂落魄的走出他的视线。
这里,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他心里,也没有,从来,这一切都是为另一个女人而保留的,所以他甚至不愿她走进这里一步。
她终于懂了,也醒了——
雹凡羿这辈子从没如此沮丧过!
心急如焚的找若嫦,她不接他电话,到她家门口等她,由半夜等到天亮,她明明在家,就是死也不肯见他,狠心让他吹一夜的冷风。
舜妤的那些话,一定伤她很深,他了解她温柔善良的性情,她不会原谅自己将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并且责怪自己的自私……
他明白,若无法亲口得到舜妤的谅解,纵使他们勉强在一起,她也不能心安理得,因为她会终生背负著道德良知的十字架。
最郁卒的是,连舜妤也躲著他,死都不肯坦然面对现实,难道她们想这样悬一辈子吗?他快被这两个鸵鸟型的女人逼疯了!
情绪被她们搞得糟到十八层地狱去,完全无心处理公事,事业再成功有什么用?感情处理得一团糟!
他捞起西装外套起身,刚要伸出手,门把早他一步旋开。
“你要出去?”倪舜妤看他一眼。
“现在不想了。”他关回门,倚在门边瞅住她。“你还想逃避多久?就算坐牢也有期限,好歹让我有个底。”
“原来和我绑在一起的感觉叫坐牢。”她轻讽,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悲哀了。
“你知道意思,不要扭曲我的话。”
“无所谓了,坐牢也好,折磨也好,你去吧,我放你自由。”不只他累,她也坚持得很累,他们同样都在无止尽的追逐之后,发现拚了命想紧握,双手却还是一片空虚。
雹凡羿错愕,接过她递来的辞呈,反应不过来。
“不必用那种表情看我,我只是想通了。只是一味的怨责你并不公平,从一开始,你就表明了给不起我要的,可我还是不信邪,以为只要无尽的付出,你终究会被我感动。既然付出是我心甘情愿的,现在再拿它来强求你本来就给不起的感情,我这种形同勒索的行为,又何尝不卑劣?”
“舜妤——”虽知她一向都是理性聪慧的女子,但是她能跳月兑迷障,说出这样的话,还是令他惊讶不已。
“你不要感动得太早,不管怎么说,我总是为你付出了女人最珍贵的青春和心力,这是不争的事实,我没有无怨无悔、不求回馈的情操。”
“你想要什么?直说没关系,这本来就是我欠你的。”
“真干脆。如果我说,我要你全部的财产呢?”
雹凡羿眼也没眨。“好。现在除了若嫦,我已经没什么好在乎的了。”大不了重新再来过,他什么苦没吃过呢?只要身边有她,没有什么是不能面对的。
“你真够伤人了。”见他为杜若嫦如此义无反顾,心还是一阵刺痛。“你放心,我没那么很,我只要你名下一半的财产,补偿我失去的青春,这些年陪著你熬,我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
“没问题。如果你想,我可以现在就找律师来办理相关手续。”
财富、名利,如今在他来说,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走过这一遭,让他深深领悟到,能够拥抱著心爱的人,一同去面对人生困境,比什么都还重要,只要握住她的手,他永远不会是一无所有。
又是一个日升月落。
雹凡羿抱过床头的白鲸布偶,在心底叹息。
若嫦似乎铁了心要逃避他,每次想找她,都不得其门而入,他也知道她需要时间,去克服“第三者”的心理障碍和罪恶感,但是他的思念呢?他的煎熬呢?她全都不管了,也不心疼了吗?
“老婆,你到底还要躲我多久?我快想你想疯了——”
他甚至连裴宇耕的白眼都挨过了,她还真狠得下心,说不理就真的不理他。
将脸埋进布偶雪白的绒毛中,似想藉由那样的举动,去感受一点残存的爱情余温,若不这样,他会觉得,她离他愈来愈遥远了——
门铃声响起,他懒得理会,倒床闭眼,充耳不闻。
但是来者并不死心,就算是悠扬悦耳的铃声,听久了也会疯掉的。他不耐烦地放下布偶,下楼开门。
“敢按坏我家门铃,我放狗咬人——”粗吼飙到一半,卡在喉咙里,他呆呆地,仿佛见著了外星人。
门外佳人巧笑嫣然。“你脾气愈来愈差了。”
“你——”他完全愣到外太空去。她、她、她——怎么可能?他昨晚还在她家楼下吹了一晚的冷风,差点重感冒,她不是——死不见他吗?
她指了指脚边大包小包的东西,示意他帮忙。他脑袋一时还转不过来,下意识的帮她提进客厅,才楞楞地问:“什么东西?”
“我买了好多不同花的种子,打算把那块空著的花圃种满,等花全部开出来,一定很漂亮;这些布料呢,是上次做衣服没用完的,我觉得客厅太单调了,可以裁些碎花小抱枕什么的;还有毛线,如果现在开始织的话,等冬天一到,你就有毛衣可以穿了;还有哦,那是刚刚在超市买的晚餐食材,从现在开始,你最好要有必死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