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只是违约金的问题,我们未来海外发展的计划也会受到影响,你原本不是说——”
“那就放弃,不急于一时。”
“凡羿,这不像你,你不是会那么轻易认输的人,不然公司也不会有今天的规模,以前创业的时候,我们遇到更棘手、更艰难的困境,你都没皱一下眉头,现在不过是小状况,你却轻易罢手,凡羿,你到底是怎么了?”她有种特别的感觉,不是他被吃定,而是刻意忍让什么……
雹凡羿揉揉眉心,神情疲惫地靠向椅背。“没什么,或许,我只是累了。”
倪舜妤面露关怀,伸手轻抚倦容,心疼地倾身柔柔轻吻,耿凡羿一怔,直觉想偏开头,但她似乎也料准了,双手定在他颊边,不容他逃避。“为什么?你从不肯主动亲近我,就连我主动,你都表现得很不自在,我是你的未婚妻,不是吗?”
雹凡羿无法迎视她过于明亮透视的眸子,牵强道:“也许还不习惯,再给我一点时间——”
“都三年多了,还不习惯?从那天清晨,在你床上醒来开始,你就是这样说的,但是凡羿,我们床都上了,还连接个吻都不习惯,是不是太矫情了?”
雹凡羿浑身一震,胸口划过一阵疼楚。
他不该在那年,公司渐有起色,员工们嚷著要庆功时多喝了两杯,想以酒精浇掉心头的空洞愁郁,才会在承载不住对妻子刻骨椎心的思念当中,误将她当成了心爱的女人,铸下大错。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舜妤对他的爱恋,也不只一次向他表明,不论他这辈子得意落魄,都愿跟随著他。
只是,在她之前,就已经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的一切都给了那个女人,她晚了一步。
但是,就因为那一夜,她的热情与付出,成了他最大的心灵负担,他不能逃避,也推却不了责任,最要命的是,她是处女。
她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只是一旦爱上,就会义无反顾,全心付出,就某方面而言,她是像极若嫦的。
他知道,这辈子,他得要担负起这个女人的一生,再也卸下下。
“一个吻,有这么困难吗?这样,要我怎么相信,你有娶我的诚意?”
“舜妤,我——”不等他多解释什么,她低下头,密密贴上他的唇。不去听,就还能自欺,告诉自己,他永远是她的——
雹凡羿僵直了身躯,他很清楚此刻与他亲密的人是谁,但是脑海深深刻划的,却是另一张娇容,清清楚楚,不容错辨,他没有办法麻痹自己!
原来,要自欺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心,好痛——
“凡羿,我听说——”门突然被推开,在看清里头的景象后,声音戛然而止。
雹凡羿迅速推开她,见著门边僵愕失神的若嫦,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对不起,我不晓得……”杜若嫦努力想以微笑打破尴尬,可是好像不怎么成功,无力上扬的嘴角,勉强挤了朵笑花,却像在哭——
“若嫦——”他追上去,在她转身时抓住手腕。
“我来是要告诉你,宇耕自作主张的事,我并不知情,你不要理会他,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无所谓,我并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她的目光,停在他紧扣的手掌上。耿凡羿知道,身后也有双探凝的眼神,他只能颓然松手,看著她翩然远离。
“她是谁?”一等她走远,倪舜妤立刻追问。白痴都看得出来,他有多失常。
“裴宇耕的未婚妻。”
“你的表情不是这样说的!凡羿,你该不会连别人的未婚妻都——”
“我们什么都没有,你不要乱猜!”他心烦意乱,堵了她的话,无力地跌坐沙发上,不再多说一句。
可是我在乎……
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在乎的,是裴宇耕的想法?是他的忍让?更或者——是那记亲吻?是他和舜妤的关系?!
她,还会在意他吗?在她已另有相知相许的情人之后?!
心头那根弦,绞得死紧、绞得发痛,他打住思绪,无法再深想。
周末,耿凡羿行事历上,记了笔“受邀电视台现场专访”的纪录,这件事是倪舜妤安排,还让他责备了几句。
他只是个生意人,而做生意凭的是实力,并无意愿学演艺圈那套宣传花招,也许在很多人眼里,他是传奇,也好奇他的背景、他的成功史,但他自认在他身上并无任何传奇可宣扬,他只是一步一脚印,平稳走来罢了。
只是,碍于舜妤已然允诺人家,他只能勉为其难的来了。
在来之前,他便已有心理准备,可能要回答的问题。
丙然,摄影棚灯光一亮,女王持人对著镜头,客套寒喧了一番,第一个问题便抛出。“耿总裁年纪轻轻,就已经成就非凡,听说您是白手起家,所以大家都很好奇,您是怎么办到的呢?是什么样的毅力,让您有了今天的成就?”
雹凡羿双手交握,岑寂了数秒才开口。“说了也许你们无法理解,当一个人遭遇到人生中最痛的打击,之后不管再面对什么困境,都不可能打倒你了,你会有非成功不可的意念。”
“哦?那能否冒昧问一声,对耿总裁而言,人生中最痛的打击是什么呢?”
“失去。”他神色平寂,沉稳地道。“屈于环境,我让自己失去过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说得更白一点,我只是让自己狠狠死去一回,再活过来之后,已经没有什么不能面对的了,只要想起她,我就有熬下去的信念,也因为有她,才有现在的我。”
“是心爱的女子吗?”
雹凡羿没有回答,女主持人惊觉自己的失言,赶紧转开话题。“听说,耿总裁曾经有过一段刻苦的日子,能形容一下那时的状况吗?”
“是的,学生时代,曾经住饼十坪大的房子,炎炎夏日只有一台快作古的电风扇,为了存钱缴学费,常是吐司、白开水便打发一餐,身兼数职,每天睡觉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但那时候并不觉得苦,因为身边有人愿意陪著你,你会觉得,身上背负著给另一个人幸福的责任,为了她,不管再怎么累都是值得的。”
“倪小姐那么早就跟在你身边啦?真是患难见真情,你们的感情真是令人羡慕,什么时候会有好消息呢?”
“还早吧!”他心不在焉,微笑带过。
女主持人点点头。“除了工作上的成就,耿总裁的专情也是最为人所称道的,平日除了工作,身边只有倪小姐,从不涉足风月场所,也没和谁传过风流事迹,大家都很好奇耿总裁的感情世界,难道只有这一笔纪录吗?”
雹凡羿清了清喉咙,难得幽默地回上一句。“在回答这个问题前,谁来帮我把舜妤带离电视机前?这可是现场直播。”
女主持人轻笑。“我相信倪小姐有这个雅量的,毕竟我们谈的是过去的事。”
他思忖了下,缓缓地说道:“十七岁时,曾经有个女孩子,我说要摘天上的星星给她,她说好;我说要给她全世界的幸福,她说她期待著;我说我不会永远屈于人下,有一天我会向所有人证明,她的选择并没有错,她还是说,她会陪著我,等那一天到来……只要是我说的话,她全都无条件相信,这样一个女人,让人连抗拒都心痛。”
“那后来呢?你们为什么会分开?”
“因为星星摘不到;因为幸福太遥远;因为——在我还没向所有人证明她的选择之前,我已经先质疑了她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