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女人都还没投降,你敢喊累,是不是男人啊!
她吸了口气,皮笑肉不笑地反问:“难不成你要我背你?”
他用力摇头。“不用不用!”
“那还不走!”看在他体力被酒精吞噬的分上,她好心伸手拉了他一把,负担他部分重量。
范行书握住她的手,冲着她一笑。“下次你来,换我背你。”
“谢了!”她一点都不认为还会有下次。
好不容易龟爬到六楼,她靠在一边喘气,范行书两手在身上东模西模,模不够还很顺手的模到她身上来。
“你干什么?”他纯洁的表情,让她无法作任何邪恶联想。
“找钥匙。”他瞪着这扇门的表情,像是不认识它。
“你的钥匙会在我身上吗?”
他歪着头思考了一下。“好象不会。”
“那不就得了!”她没好气地回道。花了一分钟打量情势,抱着碰运气的心理掀开门前的地毡……没有;不死心,改找盆栽……宾果!钥匙果然在这里,显然她运气还不赖。
范行书双眼一亮,口吻极度崇拜。“你好聪明!”
“哪里。”是你太笨了!
对付这种单纯到不能再单纯的单细胞生物,凭她的功力,要想模透根本不伤脑力。
门打开了,人也够义气地给他送到家了,这下没她的事了吧?
看着直接瘫在床上阵亡的男人,本想转身离去,细细的申吟声传入耳畔,鞭笞着她的良心,无言控诉她若就这样丢弃他不管,是很天打雷劈、狼心狗肺的事。
“我想喝水——”他声音沙哑地要求,喉咙干涩似火烧。
杨欣侬叹了口气,找到厨房的位置,简单冲了杯菊花茶。
“谢谢。”见他双手捧着茶杯,喝着一杯平凡无奇的菊花茶,表情却像是天大幸福般的满足。
“喝完就快睡。”
“好。”他乖乖的躺下,拉上被子。
没见过像他酒癖这么好的男人,不吵不闹不发酒疯,叫他喝就喝,叫他睡就睡,比三岁娃儿更好哄。
“你要回去了吗?”不到三十秒,他又睁开眼,右手指尖小心翼翼捏着她的衣角。
“不然呢?”不是没看见他欲言又止的眼神,以及眸底淡淡的心慌,但这次她打定主意要狼心狗肺到底,狠心扳开他的手指,命令道:“快睡!”
范行书不敢违逆,赶紧闭上双眼。
拿着空杯子走出房门,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杯盘狼藉的客厅,桌上摆着吃了一半的蛋糕,写着三十的数字蜡烛被丢在一旁……
今天……是他生日?那他怎么不说?
脑海浮现一双寂寞的眼神,表情仿佛被遗弃一般……离去的步伐再也迈不开,她没出息的再度心软。
自有意识的双脚绕回寝室。
一只长毛狗不知几时钻进他怀中,一人一狗互相倚偎,孤零零的缩在角落,样子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罢才没留意,现在才发现他有养狗。
“范行书,你睡了没?”
“还没!”过分愉快的声音几乎是立即的应答,冲着她灿烂一笑。
这家伙——
她投降地坐回床边,问他:“你今天生日?”
“对呀!”
“过得还愉快吗?”
“不是很愉快。”他偏头想了想,嘴巴一张一合的开启话匣子。“行威他们今天好奇怪,以前会送我礼物,但是不会陪我太久。看,这是行云送我的哦!”他抱高怀中的长毛狗,献宝似地。
她搔搔狗毛,顺口问:“它叫什么名字?”
“告诉她。”范行书命令爱犬。
“汪汪——”
杨欣侬干笑两声。“谢谢,可惜我听不懂台湾狗语。”
“没有啊,它发音很标准。”有吗?有吗?爱犬有台湾国语?他认真思索起来。
“不会吧?牠就叫汪汪?”
“对呀!”
“谁取的?”省脑浆也不是这种省法,懒到泯灭良知。
“我。”
想也知道。以他的想象力,了不起也只有这样了。
“你喜欢狗?”
“本来不是很喜欢,它毛好长,都会乱掉,我又不知道怎么整理房子,常常太忙,都会忘记喂它,它就乱咬我的东西,目前为止,我内裤被它咬破了七件、衬衫四件,杯子破了六个,盆栽咬死三盆、拖鞋五只、书本三本半,还有花了好久才整理出来的资料……”
“够了、够了,那一点都不重要。”
“可是我觉得很重要啊!而且我还没说完,它抢我的排骨便当,害我只能扒白饭,还有把我的鞋子藏起来,害我出门穿了左脚找不到右脚,袜子被它咬到没得穿,出去都不敢月兑鞋,因为拇趾会跑出来SayHello……”
看,这个人做得多失败,连狗都能爬到他头上欺负他。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拒绝?”
拒绝他像听到什么外星球语言,瞪大了眼。“那怎么可以?那是行云的心意啊,我如果说不喜欢,他们会很伤心、很失望的。”
“就像今天,你明明不喜欢他们的安排,却无法拒绝他们?”
他垂下脑袋。“因为我知道他们是好意啊!只是我还是不喜欢那个地方,都要一直一直的喝酒,我又不喜欢那种会让喉咙辣辣的、像火在烧的东西,还有,不习惯不认识的女人在我身上模来模去,这样好奇怪……”
可怜的男人,连生日都过得不顺心。
或许,女人都是有母性光辉的吧,她拨了拨他垂落额前的发丝,轻问:“今天你生日,有没有什么愿望?”
“可以吗?”他双眼一亮。
“说说看喽!”
“那……你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他小小声地,低嚅道。“其实我也会害怕一个人,行云、行威、柏钧他们都有人陪,可是我每天都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对着四面墙吃饭,说话没有人回答,洗澡洗到一半没瓦斯也没人帮我打电话,早上起来没人叫我起床、帮我做早餐,心情不好没有人可以抱……其实,我也好想有人陪,所以后来,我开始觉得行云送这只小狈给我也没什么不好的,它会陪我、听我说话……你明白这种感觉吗?”
明白吗?她被问住了。
还有谁,比她更清楚这种感觉?那种几乎被寂寞的无底黑洞给吞噬的可怕感觉!所以即使是一只小狈,都会满怀感激。
心底某根弦被勾动,她柔了表情,轻抚他的发,将他的头,安放在她肩上。
他们都是同类人,有着同样倦累、渴望被收容的灵魂,找个可以停歇的地方,尽避,只是一夜。
“我说完了,换你了。”知道她不会离开,自己不会再被丢下,他安下心来,圈住她的腰,缠赖着她。
“我?要说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身高、体重、三围多少?交过几个男朋友?结婚了没?生过几个小孩?有过几次性行为……”他说得好顺口,一问就是一长串。
“你找死啊!耙问女人这种问题。”
“可是……你刚才也是这样问啊。”口气好无辜。
“……”哑口无言。
“不行说吗?那算了,反正我也不是真的想知道。”他将脸埋进馨香发间,鼻尖轻蹭着雪颈,纯粹孩子气的撒娇,寻求安全感。明知他此举并无邪念,然而,她浑身仍是不由自主地起了酥麻。
“冷吗?被子分妳。”感受到她微弱的轻颤,他赶紧将她抱进凉被中,贡献体温。
“你的腰好细。”发现环住她的双臂犹有空间,他密密圈牢,感觉她正好能完全嵌合他的怀抱。
有多久了?多久没有人这样抱着她,不含其它企图,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全心全意的呵护……
靶动,只是一瞬间的事,莫名的冲动揪住心房,但是她知道,她不会后悔今晚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