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太君步伐一顿,神情有些惊异。
“女乃女乃坐,孙儿给您搥背。”孝顺孙儿正热情地拍着床边的空位邀请。
“意儿,你别乱动啊!”顾不得心头的疑虑,老太君赶紧又将他按回床内。
“那女乃女乃坐这里。”拉了老太君坐一旁,又扯了扯随君欢,指着另一方空位。“妳坐这里。”
“少爷──”她哪来的胆子和少爷、老太君平起平坐啊!
“意儿,你──你还好吧?”说不上来心头的怪异感,醒来后的意儿──怪怪的。
于写意瘪瘪嘴,指了指胸口。“这里热热的,痛。但是我会乖乖吃药,快快好起来,女乃女乃不要担心。”
老太君眼眶一热,说不出话来。
这话,多么的熟悉七岁以前的孙儿,生病时总会这般乖巧地告诉她。
疼他、宠他,不只因为写意是于家的独苗,最主要的,是她这孙儿太过懂事,贴心得教人心疼。
也因为他相当清楚自己是于家所有希望的寄托,所以,当母亲在他七岁那年辞世后,他便舍弃了孩童纯真无忧的权利,强迫自己超龄的成长、独立,期许自己能够为辛劳忙碌的父亲分忧解劳,扛起于家这副重担。
写意是个聪颖而出色的孩子,一年年下来,他让自己变得稳重、成熟,但也因为如此,他再也不曾用七岁以前童稚清甜的嗓音喊上一声:“女乃女乃。”更不曾再撒娇地替她搥背过
久而久之,淡淡的一声祖母,也喊淡了亲情,祖孙俩,也渐渐的疏远了。
“女乃女乃不要难过,孙儿没事,不痛,真的不痛了。”这急切而惹人心怜的纯真模样,多像儿时的他
“楚泱!”不对劲,她肯定意儿不对劲!
君楚泱叹了口气。“这就是我说的后遗症。”
“你是说,他伤了脑子?才会才会”
君楚泱凝思了一会儿。“要这么说也可以吧!”
“那不变成白痴了!”姚香织忍不住喊出声来。
君楚泱蹙了下眉。
若是他,则会往另一个角度去想。认为这只是另一个长久压抑在灵魂深处的于写意,有着最原始,最纯净的性灵。
随君欢心下一动,瞥向他,眼神浮起一丝悲悯。
这么一个出类拔萃的男子就这么毁了吗?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看我?”他绞着手指头,神情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口气可怜兮兮。
“意儿”老太君悲不自胜,痛心得难以成言。
“娘,您保重。”绣娘倾前安慰。
“夫人、老太君,妳们也别想得太严重,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妳们何妨放宽心,静观其变?”君楚泱的话,总是有股让人信服的神奇力量。于老太君泪眼婆娑的抬眼。“真的吗?”
“当然。我们先出去吧,让写意好好休息。”
随君欢理所当然的随着众人退出寝房,才刚移动步伐,裙襬即让人给扯了住。
“不要走。”仰着脸,于写意露出狗儿似的乞求神情。
“这──”她不知所措地抬起头,寻求援助。
君楚泱唇畔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幽浅笑容。“那么,就留这位姑娘下来照料写意,可好?”
“我?”她傻呼呼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怀疑自己听错了。
“就这么办吧!”老太君手一挥,神色疲惫地离去。
丢下随君欢与那张愉快的笑脸四目相对,彻底感到无语问苍天。
第三章
眼前的画面,诡异得有点──可笑。
“不要、不要嘛!妳为什么要月兑我衣服?”
什么话?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预备要逼奸他的摧草女婬魔。
随君欢瞪着他,一手揪住雪白单衣的一头,至于另一头──在于写意手上。
“少爷,你放手。”
“不要。”
“我说放手!”口气愈来愈差。
“那──我放手,妳要陪我玩哦!”
他放手让她月兑衣,然后她就陪他玩!
这什么跟什么?有够暧昧的。
“我数到三,你再不放我生气喽!一、二──”三字还没出口,只见他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松了手。
这丫鬟的气焰会不会嚣张了点?不知情的人还真会弄不懂谁是主子,谁是丫鬟呢!
必于这一点,老天爷,是会原谅她,并且同情她的。
短短三天,对于写意的满怀敬意,早在他一回又一回的皮痒行止中灰飞烟灭,连个渣儿都不剩!
这家伙有气死圣人的本事!
就像现在,他也不想想,是谁不认分的喝药,一下学狗叫、一下扮猪鼻子、一下又嫌药太苦,要和她猜拳,输的人喝一口
这才不小心把药给打翻,溅污了上衣。
到底当初是谁说会当个好孩子,乖乖喝药的?
这家伙就只会在老太君面前卖乖,背地里却给她捣蛋!
见她板着脸,于写意不敢再搞怪,心虚地道:“欢,不要生气嘛,我月兑,我月兑就是了。”
怕真惹火了她,他动作迅速地剥掉身上的衣物,月兑得光溜溜,一丝不剩。
等到她由衣柜中取出一套干净的衣裳再回过头时,接触到的就是一幅让人看直了眼的“美男果身图”。
她张口结舌,黏在他身上的眼珠子,怎么也移不开。
他、他、他天哪!
随君欢看傻了眼,怎么也想象不到,那身柔软衣物下所包裹的,竟是这么一副颀长劲瘦、优雅迷人的身子,每一道线条都恰如其分地刻划出力与美,她敢说,这绝对是她所见过最好看的身体了。
“不、不要看太久,我会害羞。”于写意有如黄花小彪女,害羞答答地说道。
害──害羞?
随君欢差点被口水给呛死!
“谁在看你了!”她恼羞成怒,心虚地先声夺人。
“妳又生气了吗?好、好嘛,要看多久都让妳看,只要妳别凶我。”他小小声地说道,好委屈地妥协了。
这又是什么鬼表情?当她是地方恶霸,强行凌辱纯情少男吗?
“我、说、我、没、在、看、你!你听不懂吗?”这要让他说了出去,别人会怎么想?她脸要往哪儿搁啊!
“嘘──”食指很孩子气地放在唇上,认真地告诉她。“不要太大声哦,不然我耳朵会嗡嗡嗡的一直叫,还有──”长指点了点她喉咙。“这里会痛痛。”
“你还敢讲!我会大声都是谁害的!”
于写意缩了缩脖子,眨着水光清湛的眸子。
他又没怎样,明明是她脾气不好嘛!
“我──”他张口欲言,然后又很没胆的吞了回去。
见他这副无辜样,她一颗心又很不争气地软了下来。
“干么啦?”
“妳看够了吗?我可不可以把衣服穿上了?好冷耶!”他一字字好小心地说着,怕极再度触怒女暴君。
“活该!我只是要你把弄脏的上衣月兑掉,谁要你没事月兑个精光?”说归说,还是很顺手的替他穿上衣物,视线极力避免接触到敏感部位。
“咦?红红的。”他一脸稀奇,指尖画过她粉女敕醉颜,纯真一笑。“好漂亮。”
“我才没有。”死都不承认他的身体让她脸红心跳,太羞耻了!
“少爷,躺回床上去。”没见过这么不认份的病人。
于写意不敢有异议,钻进被窝,一双深亮大眼仍是瞅着她。
“闭上眼睛,睡觉!”非要她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啊?
其实她也很讶异,他居然会这么听她的话,尤其在她板起脸来的时候,更是乖得像小猫一样,吭都不敢吭一磬,实在很难和从前那个从容自信、气势不凡的于大少爷联想在一起。
她闷闷地埋头收拾翻倒的药渍,忍不住要自我检讨,她有这么可怕吗?还是她发起怒来表情真有那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