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不解,正想前去察看时,房门被推开了开来。
"依依?"怎么会是她?!
瞧她那跌跌撞撞的模样,他担心地上前,在她跌倒之际,及时地扶住她。
一见是他,依凤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怎么回事?"向冷静自持的依凤,怎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公子说——怕的时候,可以找你。"依凤不容他反悔,双手牢牢攀住他。
"你怕?"
她摇头。"不怕了。"是真的,她突然不怕了。他身上的气息好暖,靠在这里,她竟不再惶然,这就是他要她怕时,来找他的原因吗?
"那说说你为什么怕的原因可好?"他诱哄道,见她身子颠颠晃晃,他索性将她按坐在椅中。
"不要。"
"那你找我做什么?"
"喂酒。你喂的洒好喝。"说她醉了,偏偏她意识以清楚得很,两手不忘紧抓着洒瓶。
她大半夜来找他,就只是要他喂她酒?
"不行,你醉了,不能再喝。"忧心她隔是宿醉难受,他伸手要夺过酒瓶。
"你不喂,我喂。"说完,她就着瓶口,灌了口酒液,欺身向他,朱唇猛然复上。
凤千袭愕然。旋即搂住她,与她共享浓醇酒香,同时,勾住软腻丁香,缠绵共舞。
"好不好喝?"她魅眼如丝,声软如棉,问的态度却极认真。
"好喝。"他轻吮唇边残留的酒渍。
她偏头避开他的举动,将酒瓶递向他。"换你了。"
"不。"都醉成这样了,再喝还得了?怕不要献身了?他可没把握他抗拒得了这般诱惑。
"那,我喝。"她一仰首,又灌上了一口酒,凤千袭伸手想阻止,她闪身而起,翩然旋了个身,步履不稳地往后仰——
"小心点!"他张手接住那道娇软如棉的身躯。
"才不。"她娇笑,推开他,舞着轻狂凌乱的步调,吟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凤千袭如影随形,在她步履颠踬时,扶她一把。
没想到,醉了的她,会有这般绝媚风情。
"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当她不知第几度撞进他怀中时,她媚然一笑。"瞧,我不是好好的吗?不必小心什么,你一定会接住我的"
他深深地望住她。"几时起,你这么了解我了?"
"不知道。"她苦恼地皱眉。"就是直觉的肯定,你不倒让我受伤。"
"为什么?"
"都说不知道嘛!"找不出答案,她烦躁地嚷道,像个闹脾气的小孩。"我诗好像还没念完"
"与尔同消万古愁。我替你念完了,然后呢?你还没告诉我,你真懂我了吗?在你心中,我又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定定地凝视她。
"噢。"真的念完了吗?她努力思索。
算了,他替她念诗,那她也要回答他才公平。
"你是个奇怪的人。"
"怎么奇怪?"
"别吵,我正在想嘛!"她偏着头,栖靠在他肩上。
"好,偿慢慢想。累不累?坐下好不好?"
"我要坐床上。"她要求道。
"好。"他抱起她,安放在床上、他的胸怀之间。
"你就是这里奇怪。"终于思索出一点头绪,她小嘴一张一合地说道。"嘴里是依依、依依的唤,明明该是我依你,我也一直以为是这样,可是可是为什么最近我突然有很怪异的感觉,是你事事依我,而非我依你?"
凤千袭温淡浅笑。"有吗?"
"有。"她用力点头。"你要娶我,我不嫁,你便依我;你想爱我,我不让你爱,你还是依我;为了报救命恩,我想依你,你便让我依你;我问你要爱不爱女圭女圭,你说我爱你就爱,我努力想了想,终于想明白你那句话的意思。是我要你爱女圭女圭,于是,你依我;所有的事,总是你顺着我的心意在做,事实上,你会让我依你,是因为你什么都依我"
他没反驳,大掌温柔地轻抚她被酒气醺红的脸蛋。"好复杂,我听不懂呢!"
"你懂的,因为我没说错!"她微恼道,气他的不捧场。
"我没说你错了呀!"他低笑,似在安抚三岁娃儿般,搂着她轻摇。"我的依依好聪明呢!"
"这点也好奇怪。"
"哦?"没想到平日沉默寡言的她,喝了酒后会性情丕变,一反常态的多话了起来,他倒想看看,她还有多少高论要发表。
"你老说我是你的依依,可却不要我,身或心都不要;既然不要我,我又怎会是你的呢?我知道你有很多很多的女人,所以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想要我了,因为我拒绝了你,让你尊严受创,我明白偿很恨我,想折磨我,可是我愈不觉得那是折磨,你在教我什么是居心快乐,让人快乐是折磨吗?我都快被你弄糊涂了"
"我可怜的依依,"他轻吻她皱成一团的眉心,却无意解答。"别再想了。"
"不想不行。你快告诉我,你真的恨我吗?真的不再爱了吗?"
"这种事,说不得,要有感觉。"
"那——现在你还想与我当夫妻吗?"
凤千袭反问:"怎么!想起今儿个街那些人说的话?"
"原来你也听到了。"她垂眸,扯玩着他的袖袍。"我现在觉得,那其实是不错的主意。我好累,好想有个家,你还要不要我?"不知何时起,她已依赖起这副胸怀
"不要。"他想也没想。
"你果然还怨我。"声音低得听不见。
"你只是在逃避现实,并不是真心想嫁我。要我娶你,这样的理由是不够的。"
"不够?"她迷惑地眨眨水眸。"那,还要什么?"
"自己想,想到再来告诉我。"
"想到你就会娶我了吗?"
"是啊!如果你的理由多到足以说服我。"他缓慢地拍抚她。"我还有什么地方奇怪的,一次说了吧!"
"还有、还有"她用力地想看。"你对我的方式,和他完全不一样。"
凤千袭没问"他"是谁,只若有所思地续问:"他怎么对你?"
"他的血是冷的,所以不认为将我变成冷情之人有什么不对,他很邪、很狂,要我掏空了心,只能容得下他。但是你却在试着将许多、许多的东西塞进我心中,填得满满的,都不怕容不下你,那种感觉就像、就像"顿了顿,她风马牛不相及地冒出一句:"我可不可以想一下?"
"可以。"
于是,她沉默了下来。
怀中的气息愈见轻浅,垂敛的星眸几乎合上。良久、良久,他没去催促她,给了她臂弯中最舒适的角落,放任她睡去。
"就像是一个被冰冻的人,浑身都已僵冷,就已僵冷,就算一剑刺下去,血会流,但是不会有感觉。然后,你把我带出那个冰冷的地方,抱住我,用你的温暖,融入那些困得我无法动弹的寒冰"(楼雨晴《凤舞翩翩》录入:xiaoying)她突然开了口,困惑地抬眸看他。"我太冷,而你是温的,这样不会冻伤你吗?"
她终于明白到他的苦心了吗?
他无声叹息,道:"不会。"
"噢。"她放心地点了下头。
她曾经以为她冻伤了他。所以他至今仍恨她。可,她并不想冻伤他的,只是找不到避免的办法,他若要靠近她,就只会有这样的下场,除非他也是冰,那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