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畔泛着温醉浅笑,他一时看得痴了。
“我有点重。”他哑声道,挪开大部分的重量,生怕压疼了她。
“你和那些女人纵情时,可从没担心过这个问题。”
口气有点酸。
她知道他有多疼惜她,但她一点都不想要这样的差别待遇,她多希望他也能用尽情放任的方式待她,她并不是琉璃女圭女圭,更不会脆弱到一碰便碎,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能明白这一点呢?
有时,她真的好嫉妒那些他身边的女人……
严恒韬一僵,这才正视到两人身躯密密相贴的姿态有多暧昧……
他不甚自在地挪开身子,声音干涩:“身份不同,哪能相提并论。”
如果两人不是名义上的兄妹,他还真会当她在挑逗他,并且做着某种暗示。
“那你比较喜欢哪种角色呢?”压下失落,她反问。
“很难说。扮演情人时,并没有特定的对象,所以也不特别有感觉,只当是人生中不可免俗的角色;而扮演兄长,却是只为你,让我能够全心全意去付出,呵护你,让我对这个角色有着眷恋。”
懊怎么形容她此刻的感觉呢?她是成功让他有了依恋,却不是因为爱情……
他低头望住她:“有件事,我一直很疑惑。”
“嗯?”
他想移开身体,可她没松手的意思,他只好在翻身平躺时,也顺道搂过她。
“当初——为什么会选上我?”
“什么?”配合着他的动作偎入他怀中,宋怜唇角漾起满足的微笑,脸蛋柔柔地栖靠他肩头。
“别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别人也许会被她纯真的表情给糊弄过去,但那不包括他,只因他是看着她长大,比任何人都疼她、宠她、了解她的严恒韬。
“我知道当初爸爸会决定收养我,完全是你的意思,我进宋家的那天,甚至是你六岁的生日。”
也因为这样,他才会觉得自己是被人看上的玩具,是计憬元拿来送给女儿的六岁生日礼物;不甘被一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玩弄于股掌之间,更不甘自己竟被看得如此卑贱、于是有了往后叛逆难驯的行径,无视于她对他的友善。
但他怎么也想不通,孤儿院中,急着讨好他们父女、期望就此月兑离贫苦生涯的孩童多得是,为什么她偏偏坚持要他!明知他对她敌意浓厚……
“因为你的眼睛。”
“嗯?”他不解地挑眉。
“第一眼看到你时,你的眼神好孤傲,冷漠地想将所有人隔离在你的心门之外。”她进一步说明。
“所以挑起了你的征服欲?”
宋怜浅笑,不承认,也没反驳。
当时,父亲并不赞成的,他说,这男孩不会是个好哥哥。
之所以想收养个孩子,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宋怜的母亲早逝,而他又长年忙碌于事业,难免忽略唯一的宝贝女儿,为了补偿她,才会想找个人代替他陪伴宋怜、给予照顾及关爱。
当时,她坚持己见,除了严恒韬外,她谁都不要,宋憬元并不清楚她如此执拗的原因,但是既然需要陪伴的人是她,他也只能尊重女儿的意愿。
“我该恭喜你,你是成功了。”他该不悦的,但严恒韬只是低声一笑,“我严某人的确只甘心为你做牛做马。任劳任怨。”
他可以狂妄得谁都不当一回事,就是从不曾拒绝过她的任何希求。
“我以为你会不高兴。”毕竟,没有人被当成征服的对象心里头会感到舒服。
“谁教那人是我的小怜呢?”他永远舍不得生她的气。
“爸错了。”感觉到他在她掌心画了个问号,她又道:“他曾说,你不会是一个好哥哥。”
可是这些年来,严恒韬对她无微不至的疼宠与呵怜是有目共睹的,以兄长的身份而言,再也没人会做得比他更好了。
“可你却从不曾喊我一声哥哥。”没大没小的丫头,老是直呼他的名字,而且还是单喊一字的亲密叫法,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爱侣呢!
严恒韬无奈一笑,只当她是戏弄心态,这丫头打小就爱闹他。
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差别,她嘴上虽然绝口不喊他一声大哥,但却坚决要他和她一起喊爸爸,绕来绕去,意思不也一样吗?
如果他的宝贝大小姐不想在口头称谓上矮他一截,那就由她去吧!
留意到怀中人儿呼吸轻浅均匀,他低下头去,凝视她沉睡中的恬静面容。
她总是这样,一躲进他怀里,就能展现安心依赖的神态,天崩地裂也不畏惧,因为她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可能让她有一丁点损伤。
这美丽的可人儿,几乎是在他怀抱中睡到大的为了不惊动到她,他动作格外轻柔地将她抱回房,怀中人儿的重量,令他一不留神,又小小拧了下眉。
她太轻了!轻到他开始怀疑她是吃羽毛长大的,从小抱到大,他从没对她的体重满意过,记忆中,不论何时,他都能轻而易举地负担她的重量。
这样的发现,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拧疼了他的心。
在她额前印下一记轻吻,临去前,他仍不忘顺手扭开床头的小灯,安抚的是她还是他,他已分不清楚。
灵魂之窗已陷入黑暗,但他至少能够不让她的人也置身黑暗,那会让他有种错觉,仿佛她就快要被吸入无止无尽的幽阒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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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
直到他离去后,宋怜才轻轻睁开了眼,下意识地抚上额际微温的烙痕。
有个秘密,他一直都不知道,就连父亲也不晓得。
当初爸爸会想收养个孩子,有一部分固然是照顾她、与她为伴,但是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是那么回事了。
她挑的,是丈夫,而不是兄长。
这才是她坚决非他不可的原因。
其实,他只说对了一半。当年,那双孤傲冷漠的眼眸之所以吸引她,是因为她明白,这样一个男人,不轻易折腰,可一旦让他认定,那便是一生一世的事。
所以,她从来不喊他一声哥哥,只因为她决意征服他心中那片空着的位置,她要的从来就不是手足情。
她的爸爸,当然也会是他的爸爸,但前提是,她必须是他的妻。
“又设计恒韬了?”
对于突然响起的声音,宋怜也不意外,从容自若地坐起身:“爸,偷窥不是个好习惯。”
看来,她也是早就知道父亲的存在。
这该叫有一失必有一得吗?失去了双眼,反而让她的听力更为灵敏,并且对周道的环境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度,已不冉需要用双眼去判断。
“可怕的女人。”宋憬元下了个评语,“看来恒韬得为了你这双眼而赔上他的一辈子。”
“爸是在同情韬吗?”她慧黠地反问。
“很难不同情啊!”宋憬元愉快大笑。
坦白说,他怨过恒韬的。若不曾收养这孩子,那么他的心肝宝贝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但是后来见恒韬比任何人都痛苦自责的模样,想恨,也恨不下去了。
就因为这份深沉的愧疚感,从此恒韬的人生便只以小怜为重,眼中也只看得见她,只在乎她的喜怒哀乐,只要关乎到她,就是少了根寒毛他都可以和人拼命,对她珍视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但……这样真的就是一件好事吗?
他无法乐观。
“小怜,你是不是想过,恒韬或许不是个好丈夫。”
宋憬元迟疑道。
“爸当初也说过韬不会是个好哥哥。”她幽淡地反驳。
“那不一样!他的心不在你身上。”那一连串香艳情史,相信小怜比他更清楚,这样的恒韬!会是个专一的好情人、好丈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