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的傻啊!
七年了,他仍是无法忘情于她。
痴恋着一个不能爱的女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悲哀?
老天呀,莫非,这是你对我关仲宣的考验吗?
???
在莲莲入睡后,关仲宣以不惊扰她的方式,移开怀中熟睡的小人儿,正准备前去告知若蕖一声,略显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他大致有个底,起身开门,果然,门外站着是焦虑不安的白若蕖。
“仲宣,莲莲有没有来找你?我刚才……”
“嘘,小声点,她在我这儿,你别担心。”
“噢。”白若蕖吁了口气,整个人松卸下来,脸庞浮现疲惫。
必仲宣看在眼里,着实感到不舍。“先进来再说。”
白若蕖无声的跟着他进房,见莲莲安稳地睡卧在关仲宣床上,她放轻了步伐,凝视着女儿酣然入梦的脸庞,倾身柔柔地在她额际印上一吻。
“哭累了,才刚睡着。”关仲宣轻声说着,倒了杯水递给她。
“你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告诉过你,要好好跟她谈吗?怎么会让她哭着跑来找我呢?”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打她的——”白若蕖盯着自己的手,满心自责。“她说,她讨厌女乃女乃,我怎么说她都听不进去,我一气之下就……我不是有心的,可是她却哭着说:‘娘和女乃女乃一样讨厌,我再也不要理你们了。’我拦不住她,四处的找着,就怕她真的不谅解我……”
必仲宣不由得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会这样!你难道不晓得,莲莲是个早熟且敏感的孩子,所以我才特别提醒你,用词得留意些。别以为莲莲还小,她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样,她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拿大人的权威,强势的逼迫她,只会造成反效果,除非你能提出一套理论说服她,让她接受,否则,只会让她更加的远离你。”关仲宣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你知道吗?她跑来找我时,哭得有多惨!你的做法,让她觉得你和娘一样在欺凌她,她小小的心灵所受到的伤害,远甚于表面上的皮肉伤,这难道是你所希望看到的吗?”
“我是个失败的母亲。”白若蕖愈听愈难过,只要想到自己亲手伤害了她最疼爱的小宝贝,她就懊悔得无法原谅自己。“瞧我,把事情搞得一团糟,连自己女儿的事都处理不好,我算什么母亲!”
“蕖,你别这个样子,我不是在指责你呀!”眼看她眸中泪光闪动,他满怀爱怜地拥她入怀,柔声安抚着。
“不,莲莲一定很气我。我真后悔,我怎么可以打她呢?明知她是这么好的孩子,我还——”
“够了,够了,事情都过去了,莲莲已经不怪你了。我也知道你尽了力,你是最好的母亲,这就行了。”他的心,收容了她的泪、她的悲伤;密实的拥抱,给了她支撑下去的力量。
“是吗?”此时的她,心力交瘁,就像个迷惘的孩子,极力寻求保证。
“是的。不论如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支持你。”
“还好有你……仲宣……”
低不可闻的细语呢喃,一字不漏的飘进了他耳中,他闭上眼,情难自抑地更加搂紧了她。
是啊,有我!我会用我的生命守护你,永远不离开——
无声的誓言,尽岸绵密的拥抱之中,浓情不改。
留意到自己失态的行止,白若蕖困窘地推开他,稍稍回复理智的关仲宣也同时退开,拉出距离。
“很晚了,我也该回房去了。”白若蕖不敢看他,低敛着眼,轻声道。
“嗯,自己当心些。”
“我知道。”
简短的结束了几句言不及义的对话,她拉开房门,直到离去,都没回头多看他一眼。
必仲宣就这么靠在门边目送着她消失在沉沉夜幕中。
不说破,并不代表不存在,他们其实都知道,彼此一直在压抑着心中那道狂热的浓炽情焰,七年来的相敬如宾,并不代表浓情已逝,而是被锁在心灵深处无人探知的角落,苦苦的隐抑,几时会爆发,是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
他合上眼,一声悠长的叹息轻轻逸出,眼底、眉尖,尽是挥之不去的怅然。
只是,他们谁都没留意到,暗处一道震愕、迷惑,以及陷入沉思的身影。
???
必仲宣并不以为事情会这么轻易善了,所以当关老夫人唤他前来时,他并不意外,反正,他早就想和母亲好好谈谈了。
他不容许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没有人能苛待若蕖母女,就算是他自己的母亲也不例外。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母亲要和他谈的,会是这件事!
“我说宣儿呀,你年纪也不小了,是吧?有没有看上哪家的姑娘呀?娘替你说媒去。”
必仲宣一怔。“娘,这事儿不急。”他含糊地打混过去。
“什么不急!你大哥都成亲好些年了,娘可没多少时日可等了,你这不孝子是不是打算让我死了没脸去见你爹?”
“娘!”他心头烦躁得紧。“您没事说这种犯忌讳的话做什么呢?况且,这事是要看缘分的嘛,缘分没到,我能怎么办?”
“没缘分?”关老夫人眯眼思索了会儿。“我记得,好些年前你不是看上一位姑娘,还急着要娘去给人家提亲,怎么后来却绝口不提了呢?”
必仲宣脸色一僵,不大自在的别开脸去。“都陈年旧事了,还提它做什么。”
“我不管是不是陈年旧事,这事儿你非给我个交代不可!”
“她……”关仲宣眉心凝着愁郁,困难地道:“她早嫁人了,所以,这事也别再提了。”
“嫁人?”关老夫人神情复杂地盯着他。“既然都嫁人了,何苦还惦着她?快快给我讨房好媳妇儿,生个宝贝孙儿给我抱抱才是正事。”
“大嫂不也生了莲莲了吗?这难道还不够?”
“哼,不过是白养了个赔钱货,有什么用?”
必仲宣脸色一变。“娘,您怎能这么说?是男是女都是您的孙子啊!”
“那不一样。关家需要一个男丁来传承香火,如果你不肯成全娘的心愿,那也成,改明儿个我安排你大哥纳妾,意思也是一样的。”
必仲宣瞪大眼。“不可以!娘,我不许您这么做!若真教大哥纳妾,那大嫂怎么办?您将她置于何地了?”
必老夫人冷哼了声。“是她自个儿不争气,怪得了谁?”
必仲宣死咬着牙,双拳握得死紧。“一定得在这当中做选择吗?”
必老夫人不语,意思已经很明显。
娶?还是不娶?
他的抉择,关乎到若蕖的幸福呀!他若违逆母亲的意思,依娘的个性,必定会命大哥纳妾,届时,若蕖将情何以堪?
又如果,新妾真为大哥生下了一儿半女,若蕖在这个家中,更是地位全无了,她又该怎么在这个家待下去?
扁是这么想,他心口便揪得死紧,疼不堪言。
不!他绝不能令她陷入这等悲辱境地!
“娘的意思,不过就是想抱孙罢了。好,我娶!这总成了吗?这样能不能让您不再为难大嫂,多少善待她一些呢?”关仲宣上了火,不顾尊卑地大吼出声,一掌重重地捶向桌面。
必老夫人傻了,不知是因为儿子的态度抑或其他。
从来没有!宣儿从来没如此失态过,更不曾用过这种口气对她说话,今天,却为了若蕖……
就连娶妻之事,他都情愿为若蕖而妥协,这代表什么?
太大的震撼,冲击着心房,她不敢再想下去。
“你……不是没对象?如何成亲?”这一刻,她是希望他坚持己见,抗争到底的,至少,这不至于令她觉得,为了若蕖,他能做出任何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