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宣……我恐怕……要生了!”断断续续,她挤出话来。
“什么?!”关仲宣脸色一变,二话不说便抱起她往寝房冲去。
经过回廊,碰上迎面而来的婢女,他扬声大喊:“去请产婆,快!”
她苍白的脸色教他乱了方寸,将她送回房内,她紧攀住他的手仍是密密环住,不肯放开。
“仲宣,我好怕……”无助忧惶的面容,是那么的脆弱,扯疼了他的心。
“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一声又一声,他柔柔地安抚着。
“别走,仲宣,别丢下我……”像个溺水的孩子,她什么都无法去想!着慌无依的灵魂,只想牢牢攀附着孩子的爹,她深深爱着,也唯一信任的男人!
“好,好!我答应你,一步都不走开,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要勇敢一点,坚强的撑过来,知道吗?”
“嗯……”她无力地点了下头,将脸埋在他怀中。
往回推算,从她怀孕至今,怎么算都不满十月,肯定是方才那一跤给跌出问题了……他愈想愈心慌,更加牢牢抱紧了她。
“别怕,不论如何,我都会保住你的。”
不知过了多久,产婆行色匆匆地被拉了进来,一下子整个房内乱成一团。
吩咐了下人备好烧开的热水,她看向关仲宣。“男人请回避一下。”
从头至尾,关仲宣始终紧握着她的手,头也没回地道:“别理会那个,快帮她把孩子生下来!”
他答应过她,就绝不食言,千军万马也拉不开他!
“那个……可是……”自古以来,哪有女人生孩子,男人相伴在旁的道理?
“我的话你没听清楚吗?快点!她要是有个万一,你也别想活下去了!”失去了平日的温文谦和,他发狂地大吼。
“噢,是的!”产婆三魂几乎被吓掉了七魄,哪还敢再多嘴什么。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传遍房内的每一个角落。
“蕖,你忍着点。”他心慌地安慰着,那一声声惨切的呐喊,像是无形的利针,一针针刺入他的心坎。
“夫人,你再用点力!”产婆也忙出了一身的汗来,着急地指示着。
“我……啊——不,我没有办法……”她哀哀呼喊,毫不留情的痛楚,像是要将她撕裂,疼得难以生受。
“可以的,你可以的,蕖,坚持下去,为了我,为了孩子,好吗?”
浑浑噩噩的脑子,因这句话而划过一瞬间的清明。“为了……你?”
“是的,为了我。求你,一定要坚强。”他坚定地紧握她的手,传递着无言的信念。
“会的,我会的……”她喃喃道。为了他,也为了他们的孩子,她会坚强,也一定得坚强!
一股油然而生的无形力量重新燃起,她咬紧牙关,迎向这道人生挑战。
听着她一声声悲厉凄切的哀呜,关仲宣痛苦地闭上了眼,不忍心看她那倍受煎熬的神情。
“这位爷儿,尊夫人……”
“啊——”又一声惨绝的哀叫响起,关仲宣心下一惊,想都没想,决然道:“必要时,不计代价,一定要保全母亲。”
即使,是牺牲那条无辜的小生命——
思及此,胸口又是一恸!
产婆呆了一下。
没……那么严重吧?她只是要说,第一次生孩子,难免比较麻烦,会多受一点的折腾,要他别太担心而已呀!
这男人真是疼老婆疼到大惊小敝的地步了。
皱了下眉,她摇着头对白若蕖说:“夫人,你这样不行,得再使点劲儿。”
“我……我……”她已痛得浑身虚软,再也使不出力来了,但是她知道,她必须撑下去,不为自己,而是为了他……
剧烈的疼楚麻了四肢百骸,意识虚虚浮啊,她死命的咬紧牙关,依着产婆的交代而行——
“天!蕖,你别这样,快松口!”关仲宣看得心惊。她正死咬着自己的唇,贝齿深深陷入了下唇。
“我叫你们准备白布让她咬着,你们没有吗?”
必仲宣无心理会产婆的抱怨,怕她伤着了自己,使力地扳开她的嘴,情急之下,他不假思索地将自个儿的手腕凑到她嘴边。
她已疼得什么都无法分辨,潜意识中,只知照着产婆的吩咐,使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恍恍惚惚,她尝到了丝丝血腥气味……
必仲宣蹙紧了眉,硬是不吭一声,手腕渗出的点点血丝,远不比她惨无血色的面容更教他难受。
直到——
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传了开来,她松懈下来,他也重重吁了口气。
“恭喜这位大爷,是个眉清目秀的千金呢!”
是吗?一个可能会很像、很像若蕖的女娃儿?
他伸出手,惊喜而胆怯地由产婆手中接过打理好的小宝宝。
产婆像是对那种傻气的表情见怪不怪,完成了任务,便识相的退下。
“她生得好漂亮——”望着灵动清秀的小女圭女圭,关仲宣情难自已地轻扬唇角,指尖好轻、好柔地碰触她小小的脸蛋,怜惜地像是怕碰疼了她。
“蕖,她好像你。”转头望向无比虚弱的白若蕖,她牵强的撑起眼眸,对上他掩不住喜悦的脸庞。
“你……喜欢她吗?”
“当然。”他连想都没有,无比心怜地在小女圭女圭的额上印了记轻柔的吻。
是骨血相连吗?他看来,是那么的满足,就好像早已知悉怀中的小小人儿是他的女儿。
一阵热浪冲击胸臆,她感动地朝他伸出了手,低唤:“仲宣……”
他本能地迎向她,大掌与之交握。“什么事?”
正欲张口,她的目光让他腕际的血痕给吸住。“这……”
想起稍早前,意识迷蒙之间所尝到的血腥味,再看看他腕上的伤痕,她像明白了什么,捉着他的手,心疼地猛掉泪。“你好傻!”
必仲宣见状,单手抱着小娃儿,另一方面还手忙脚乱的安抚泪人儿。“蕖,你别这个样子,这不算什么的,你才刚生完孩子,情绪不要太激动。”
白若蕖吸吸鼻子,贪恋着他拭泪的温柔。
“仲宣,你要不要替宝宝取蚌名?”
“可……可以吗?”他有些受宠若惊。
口吻,有着掩不住的渴望,却又怕失望的惊怯神情,看得她好心酸。那一刻,她几乎就要冲口而出:你是孩子的父亲,还有谁比你更有资格?
“那大哥那边……”大哥是孩子的父亲,起名儿的权利,本该留给他。纵然满心酸楚,他仍没忘记这一点。
这句话,敲醒了她的理智。
她什么都没资格说……
她摇了摇头,执拗地望住他。“无妨的,我要听你说。”
必仲宣低头看了下小娃儿恬静的睡容,柔声轻道:“如果可以,唤她心莲好吗?小名莲莲。”
“嗯。”她绽出轻浅幽柔的笑,再也敌不过浓重的倦意,垂下了眼皮。
莲莲,他与她共有的小宝贝……
“睡吧,我会用我的方式,一生守护你,这是我承诺过你的,今生今世,永不悔。”
跌入梦乡前,那伴着她的低柔嗓音,深情依旧。
第八章
喜获麟儿的关家,一下子忙碌了起来,为了迎接这小小人儿的到来,大伙儿可全都笑容洋溢地忙碌着呢!
初抱过软绵绵的小女圭女圭,关伯禹既惊喜又紧张地问道:“这就是我们的女儿吗?”
一句“我们的女儿”,说得那么自然、不作假的真实喜悦,令白若蕖有着暖暖的感动,她看得出来,他是打心底接受这个孩子。
“唤她心莲,可以吗?”她询问着。
“傻瓜!你喜欢就好,问我做什么呢?”关伯禹纵容而宠溺地回了她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