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浑身一颤,几乎无力招架她饱含羞辱的残酷言词。
风无痕不着痕迹的轻轻扶住她,冷眸望向俞朝宁。“多谢大小姐关心,清者自清,属下只知尽心护卫二小姐,何来低俗败德之说?”
“最好如此!”朝宁冷冽地扫了夜雪一眼。“你听到没有!”
夜雪无力地点了一下头。
直到朝宁离去,她两手勾着无痕的肩,微失血色的唇畔轻轻飘出话来。“无痕的肩膀借一下——”
她好想哭。
为什么她们姊妹会变成这样?见面宛如仇敌,为什么姊姊要伤害她?
迟疑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还是揽住她柔弱的纤肩。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姊姊好恨我。”她低低说着,止不住哽咽。
幽眸浮上几许复杂之色。“不是小姐的错,是属下连累了小姐。”
无痕总是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明明那不是他该背负的。
夜雪抽抽噎噎。“无痕只是在保护我。”她仰起泪蒙蒙的大眼。“姊说的是真的吗?我这样就算低俗败德,会坏了门风?”
如果是,那她该怎么办?她不能没有无痕呀!
迎视她眼底的慌乱,他定定地道:“小姐无需想太多,大小姐之言,纯属兴风作浪,不必认真。”
是吗?
坚定温和的眸光,给了她安定的力量。
她终于点头,含泪一笑。
第四章
若说长安首富为俞家,那么其次便非姜家莫属。
同样有着傲人财富的姜家,因其乐善好施,铺桥造路,广结善缘,在地方上的声名及地位,并不亚于俞家。
而,两家因生意上的密切往来,情谊极好,足以,两家儿女也有相当的熟稔度。
姜家育有一子一女,长子姜骥远,方至弱冠,年少有为;长女姜雅璇,与夜雪同龄,性子温婉柔和,情谊投契的两人,于焉成了闰中密友。
与夜雪往来密切的姜雅璇,自是不会不晓得夜雪那名忠心护卫。有一阵子,她们的话题老是绕着风无痕打绕,只要一提起他,沉静的夜雪就一反常态,有说不完的话。
近来,姜雅璇愈来愈常往俞家跑了,有时也会留宿俞家,反正俞伯伯疼她,不会嫌她烦。
吃着桌上的精致点心,她一双眼在房内转了一圈。“你那个风护卫不是向来与你形影不离的吗?怎么我来这么久都没见着人影,失职哦!”
“大概在外头练剑吧!”夜雪也没介意她取笑意味浓厚的话语,随口答道。
“哇,真是庄敬自强啊!都已经身手不凡了,他还不满意呀?”
“无痕只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不是骄矜自满的人。”尽避已难逢敌手,他仍无一日荒废武学,时时求精求进,为的是保障她的安全。
敝怪的,但是姜雅璇说不出怪在哪里。
“既非庸碌之辈,怎会甘心屈身于一个小小的护卫呢?”以他的才能,当知他能有更好的选择才是。撑着下巴凝思之余,不知不觉也将心中的疑问道了出口。
“无痕愿意。”夜雪毫不犹豫的回答。她问过好多次,无痕是这么告诉她的,她不管为什么,反正只要无痕愿意就行了。
敲门声适时响了起来,是风无痕。
夜雪弯起嘴角。“无痕过来。”
“姜小姐。”他淡淡行礼招呼,姜雅璇立即以笑容回应。
“坐着说话。”夜雪拉开身边的椅子。
“是,小姐。”他恭敬地坐了下来。
“累不累?”她倒了杯水给他,风无痕双手接过。
“多谢小姐。”
“这甜点是刚做好的哦,吃吃看。”夜雪将整盘往他面前推,全然忘了该招呼的是在场的那个客人。
风无痕没让她眸中的热切光芒失色。“好的。”
“好不好吃?”她眨着眼看他人口,很期待的问。
风无痕点头。
“那就多吃一点。”她展颜一笑。“偷偷告诉你哦,这全是我亲手做的呢!”
小姐独具巧思,不比一般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妇德、妇言、妇容、妇工,全齐了,光看眼前的餐点以及她这些年来为他裁的每一袭衣裳便足以证明。
小姐之灵慧,天下无双。
没看过感情这么好的主仆。
姜雅璇沉思地看着他们。若不是风无痕态度过于严谨,他们怎么看也不像主仆,夜雪的行止实在不像个主子,待风无痕更是好得不像话!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风无痕不是块当下人的料,可他却宁愿身屈下人,随侍夜雪多年,真的单纯只是因为他淡泊名利,无壮志雄心?
原以为,她的大哥已经很出色了,可是和风无痕比起来,她必须很诚实地说,除了没有家世,风无痕每一点都强过大哥太多、太多。论人品,他超凡不俗;论外貌,他俊逸绝伦,虽过于冷峻,却自有一股狂傲风采,更加突显他的卓然不群、出类拔萃;论本事,文武兼修的大哥也远不及他……
她不晓得一个人也能完美至此,这样的男人,再冷情的女子都不由得为之情牵,偏偏,他眼中只容得下他的小姐,冷绝、孤傲的他,并不是没有柔性的一面,只不过他的温柔从来都只给一个人,也只对一个人笑,生命中除了为夜雪鞠躬尽瘁外,再无其他。
他们真的没有男女之情吗?
她好疑惑。如此倾尽生命的全心护卫,当真不含痴恋情愫?
靶应到强烈的探索目光,夜雪不解地回望她。“雅璇,你在想什么?”
“欣羡你有个出色的好护卫呀。”姜雅璇半真半假地回道。“哪像我爹,每次出门都塞一堆保镖给我,浩浩荡荡的,活像进香团,难为情死了!哼,人多有什么用,一遇到事情,三两下就给人打得东倒西歪,哪像你的风护卫,只手能抵万军,还兼心思细密,把你保护得毫发不伤,难怪俞伯伯会把他留在你身边,你说我能不羡慕你吗?”
夜雪甜甜一笑,笑得好满足。
“怎么样,看在我们的交情上,肯不肯割爱呀?”
邦爱?无痕?
她皱了皱眉。“无痕又不是东西,怎么可以拿他送来让去的。”
“这话是你说的哦,无痕不是东西,这表示他有自主权?良禽有择木而栖的权利,要不要问问他的意见呀?”姜雅璇可逮到机会了。
“那你问呀!”她对无痕有信心,爹都抢不走无痕了,何况是雅璇。
这么自信?姜雅璇睨了她一眼,转而问不动如山、神情未变的风无痕。“你的答案呢?”
“姜小姐厚爱,在下心领便是。无痕一日为俞家护卫,便终身是小姐的风护卫。”
姜雅璇泄气地看着微笑的夜雪。“你早料准了会是这样的结果,是吧?”她闷闷地道。还以为夜雪有多大方呢!“你这个小器鬼!”
夜雪扮了个小表脸。“我连爹都分你了,你还要我怎样?”
几个月前,几个人笑笑闹闹的,那时雅璇不经意说了句:“夜雪真幸福,有俞伯伯这么好的爹。”
当时夜雪就顺口回了句:“那我把爹分你。”
于是,大家也就顺水推舟,让本就喜爱雅璇的俞老爷收她为义女。
思及此,姜雅璇不禁又多看了她两眼。
夜雪这个意思可是在说,她什么东西都能和人分享,唯独风无痕不行?她对风无痕的独占欲会不会强烈得太不寻常了点?
夜雪误解了她眼神的涵义,直道:“我跟你说真的,少动无痕的脑筋,无痕是我最重要的人!”
“小姐!”风无痕不大自在地喊了声。
“好啦、好啦,你先出去。”她了然的放过他。
从很早的时候就是这样,无痕-点都没变,每次她当着他的面和人讨论他的重要性时,他就倍感难为情,以前她淘气,总是故意这么做,想看无痕靦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