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外头等着,跟前又跟后的风翼天,一听见江嬷嬷说打理妥当,片刻也不多耽搁地直奔进房。
“哇!”风翼天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和刚才的她完全不同!她变得──好好看哦!
他雀跃地跳到她面前,又拉手又勾肩的,模样兴奋极了。
“小少爷!”江嬷嬷微拉开忘形的他,说道:“她是女孩家,你不能这样。”
“为什么?”风翼天不悦道。“我想和她交朋友嘛,女孩家就不行吗?”小脑袋很是不解,这有什么不同吗?一样是她呀!爹说她可以和他作伴的。
“这……”江嬷嬷词穷了,面对小少爷不服气的表情,只好说:“你问夫人,夫人会告诉你。”
“噢!”虽不以为然,但谁教他是小孩,大人比较大,说的话都是对的。
“好嘛,那我和她说说话总行了吧?”接着又对不放心的江嬷嬷说:“我保证不闯祸、不捣蛋,真的。”
得了吧,他的保证听到不要听了,也不见他哪回坚持到底过。但,江嬷嬷仍是摇头笑着离开。
“什么表情嘛,真侮辱人。”他咕哝地说道。“喂,你看我像这么没信用的人吗?”
江海遥紧盯着他,不语。
虽然,她实在很想说──很像!
“不是我爱捣蛋,实在是看不过去嘛!像上回,有个婢女明明丑得要命,还这么三八爱作怪,偷我娘的胭脂来抹,又不小心被我瞧见。好嘛,她爱抹,我就让她抹个够!反正上回画山水画的颜料没用完,就让我这个名画家来帮她画──你自个儿说,我这样有错吗?爹居然罚我画山水图三十幅,还张张都要符合我平日水准,害得我整整半个月得关在书房里,哪儿也不能去,呕啊!”
江海遥眨眨明眸,看着他气闷的模样,发觉自己竟有些想笑。
“反正我是习惯了啦,爹的招数不就那几样,没点创意。不是跪祠堂就是背诗赋,再不就是罚抄四书五经,根本就不痛不痒。”他一脸无所谓。想到什么似地,他又道:“对了,说到四书五经,你读过书吗?要不要陪我一起读?告诉你哦,先生教的我都懂,我可以教你哦!”
四书?五经?以往这些她连想都不敢想,如今──面对他热切的脸孔,她一时竟无言以对。
见她仍是不语,他难掩失望。“是不是又因为你是女孩,所以不行?”
她欲言又止,最后仍是无言的沉默。
“还是连你也不知道?没关系,我去问我娘。”说完,他当真跳起身,朝门外冲去,留下一脸错愕的江海遥茫然地凝望他的背影。
好特别的一个男孩,她忍不住幽幽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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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风翼天扯着嗓门叫嚷,旋风似地卷进房。
“十万八千里远就听到你的声音啦!”风夫人纪晓月笑望着她的宝贝儿子出现面前,展开双臂将他抱个满怀。
“娘。”风翼天撒娇地偎进母亲怀中。
“怎么啦?什么事跑得这么急?”纪晓月经抚着儿子俊秀的脸蛋,从小就聪颖不凡的风翼天,是她此生的骄傲。
“为什么江嬷嬷不让我和女孩子交朋友?这又没有什么不同,我想要喜欢她、对她好,为什么不行?”
风应龙方纔已将在大街上发生的事大略向她提过,对于儿子的问题,她心里多少有个底,不至于太迷糊。“没人说不行啊,不管是弟弟或妹妹,如果你想疼爱她,而且她愿意让你喜欢、接受你对她的好,那就没什么不行。”
风翼天闻言,再度露出欢颜。“那我也可以教她读书识字吗?”
“当然可以,天儿这么聪明,一定会是个好老师。”纪晓月怜爱地说道。
风翼天骄傲而自信地重重点了一下头。“当然。”
看着他开怀清朗的神采,纪晓月也柔柔她笑了。看来,她的宝贝儿子真的很喜爱那名刚加入这个家的女娃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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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家里多了江海遥,风翼天最常做的事,便是成天往她房里跑,拉拉杂杂径自与她闲扯。
长篇大论到一个段落,他停下来补充水分,盯着她说道:“你怎么还是不说话?”
要不是她曾开口说出“汪海遥”三个字,他铁定会以为她是哑巴,但除了姓名,她不曾吐出其它任何一个字。
“成天不说话,你都不难过吗?要我办到像你这样沉默寡言,我铁定痛苦死了。”
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像你一样聒噪,一张嘴生来吵死人的?海遥实在很想这么回他。
“对了,我娘说,我可以疼你、对你好哦!我才不要相信江嬷嬷的话,她都骗人,小遥,你当我的小妹妹好不好?”
妹妹?疼她?这……是真的吗?
迎视他眼中那片清亮真诚的眸光,她震动了。
她,始终像无根的浮萍,以往虽有父亲,但却不曾感受到家庭温暖,总觉得飘荡的心灵无所做从。来到这个“家”,只有短短六天,但却首度让她感受到温情的滋润,她竟渴望在这儿从此生根,不再无依。
一对慈祥和蔼的长者,一个宣誓要疼爱她的哥哥,她能相信这不曾拥有过的美梦是真的吗?
“不说话?我就当认同了。”对于她的沉默以对,他似乎已经很习惯了。“今天开始,我就有一个小妹可以疼爱了,以后有什么秘密,我一定第一个和你分享,好不好?”
靶受到他真挚的情谊,她不由自主地经点一下头。
这是海遥第一次给予他正面响应,风翼天开心地拉着她的手欢呼,惹得她细致矫美的脸蛋泛起淡淡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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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他与往常一般往海遥房间跑,只不过这一回,他的神情多了几许不知名的狡黠光芒。
“小遥、小遥,我告诉你!”没指望她响应,他一坐下后,立即一股脑儿倾出所有打算说的话。“今天家里来了个叫周大富的讨厌鬼,他有多惹人厌你知道吗?在外头欺压穷苦人家的时候是一副恶霸德性,见着我爹时又是另一副奉承的嘴脸,看了就讨厌!偏偏爹老爱主张什么以和为贵、不与人交恶,那个周大富又很不识相,三番两次跑来烦我们,爹又不得不虚应一番……小遥,我打算整整他,让他以后再也不敢踏进我们家一步,你帮不帮我?”
整?海遥眨眨眼,里眸浮上问号。
“就是这样啦!”他悄悄附耳说了个端详,听得海遥双眼愈睁愈大,下巴直往下掉,整张嘴几乎可以塞下一颗卤蛋。
天……天哪!
“计划中可是包括了你哦,但是如果你怕受罚,我也不勉强啦!”
她瞪大了眼,这回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说不出话来了!
“很好玩的,我保证你一定会很有成就感。”他在一旁怂恿着。
海遥敢十分肯定地说,如果让她继续与他在一起,她绝对会被他带坏。
“好不好?我们一同来为民除害。”
没辙,她轻点了一下头,那一瞬间,心头迅速闪过一抹雀跃与兴奋,莫非──噢,难道她早就在潜移默化中,被他给同化了?
什么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有了心理准备,先和从前那个柔顺温驯的汪海遥挥手道永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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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天儿转性啦?
风应龙困惑地望着对周大富亲切热络得极不寻常的风翼天,以往,他对周大富这个人根本是不暇辞色的,更别奢望像现在这般热切……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儿子是他的,他太了解这个小表灵精了!他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虽然他从不指望周大富会聪明到哪里去,但──他末免也蠢得离谱吧?瞧他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警觉性这么低,他难道不明白“礼多必诈”的道理吗?何况天儿以前从不会给过他好脸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