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玉踱了开来,他没想到当日随口应允的事,如今会变成这样棘手,如果真将冠庭交给楚鍭,她还有命在吗?袖袍内的手掌不自觉的抡成拳状。
“王上?”
他下颚抽紧,心想自己在这儿替她担忧。而她呢?她连死都不怕,他还替她操个什么心?哼!他倒想看看她怎么说?
“来人!”
小嵩子上前一步,“奴才在。”
“带人到霁月宫去将俘虏押来。”炎玉绷着俊脸说。
“是,奴才这就去。”
绽出娇柔喜色的香贵人霎时心中柔情万丈。“臣妾多谢王上恩典。”
“不必谢朕,这是朕答应妳的,君无戏言,当然要信守承诺了。”他执起她的玉手,来到席上落坐,让她依偎在身侧。
香贵人既是感激又是窃喜。
还未进王宫之前,她这个庶出之女在家中毫无地位可言,既比不上正室所生的姊姊,更比不上身为家中长子的兄长;现在她只有王上,只要能坐上王后的位置,再也不会有人敢忽视她的存在,这就是现实的残酷,她比谁都清楚,她不能再是过去那个不知世事的闺阁千金。
“在想什么?”他轻捏着她滑腻的下巴笑问。
她绽出最美丽的笑靥。“臣妾在想自己真是幸福,能够博得王上的恩宠。”
炎玉深深的睇着她,“妳真的这么想?”
“这都是臣妾的肺腑之言。”在这座后宫当中,失去王上的宠爱,就只有死路一条,难怪嫔妃们要尽了手段和心机,就只为了抓住君王的心,为了自保,她必须多学着点。
他打从鼻端发出轻哼。“可恨偏偏就是有人不肯领情,朕千般讨好,甚至低声下气,她就是固执到让人气恼。”
娇颜微微一变,心想王上指的难道真的是那名俘虏?王上真的打算力排众议也要封她为妃?那名女子究竟有何魅力?
这时,小嵩子已经领着穿着矩领窄袖长衣,依旧作男装打扮的冠庭前来,来到席前,瞥见炎玉肆意的搂着一名生得秀丽娇柔的女子,见对方身穿绣工精巧、有着繁复花纹的直裾襜褕,应该是后宫的嫔妃之一,两人调情嬉笑的模样,让她胸口没来由的发闷。心想特地把她叫来,是要她来欣赏他跟其他女人谈情说爱吗?心眼恁是狭小,想报复她昨日的出言不逊,也不该是这种报法。
“见了朕还不下跪?”
炎玉确实是有着报复的意味,他就是要让她亲眼看着自己和其他女人亲热调笑,证明他并不在乎她,虽然这想法连自己都觉得可笑,但他就是无法制止自己这么做。
站在冠庭身后的两名禁卫军硬是按住她的肩头,将她压在地上。
她怎么使劲也站不起来,索性把力气省下来,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但是脸色可也好不到哪里去。
“妳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瞪朕?”炎玉故意刁难。
壁庭抽动嘴角,挤出一看就很不自然的假笑。“没办法,天生眼睛就这么大,还请王上见谅。”
“王上,这个俘虏也未免太放肆了,竟敢用这种口气跟王上说话。”香贵人替他不平,当她细看过冠庭的容貌,实在相当诧异,只见她比一般女子来得高,身形瘦削,称不上婀娜多姿不说,皮肤更谈不上白皙娇女敕,五官有些男孩子气,就连王宫内任何一个宫女都比她来得强,这样的女子有哪一点值得王上执着迷恋的,她实在是想不通。
他更加紧拥香贵人的香肩,斜睐着冠庭怒目圆睁的模样,心里不禁有些窃喜,或许她还是有些在意自己。“蔻儿,这没什么好惊讶的,她是霝国人,霝国人自古便被冠上『未开化的民族』之名,教养自然差了些。”
妈的!壁庭气得是脸红脖子粗。“你戏唱完了没有?有屁就快放!”
香贵人倒抽一口气。“妳……”
似乎见怪不怪的炎玉倒是不见动怒,反而是好整以暇的瞅着她,看她如何应付。“好,朕有件事要问妳,妳最好从实招来。”
实在很想翻白眼,“那要看是什么事。”万一是有关霝国大军的机密,她说什么都不会透露。
炎玉对她的回答毫不意外。“在大约一年前,妳是否在战场上杀了朕帝国大军中的一位姓楚的裨将军?”
“一年前?姓楚?”算算时间,那不就是她原本还只是个屯长,因立下大功而当上裨将军的时候,想来也只有他了。“有!”她坦然的承认。
他敛起俊容,“妳确定?”
“确定,因为那个人的脑袋是我亲手砍下的,绝对不会忘记。”冠庭也想不到当时有那份勇气。
香贵人咬着红唇,虽然她和兄长向来不亲,可是就因为她杀了他,自己才被迫进了深宫,踏上这条不归路,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真的是妳杀了我兄长?”
“妳的兄长?”冠庭总算恍然大悟了。“原来那个姓楚的是妳大哥,妳想替他报仇?”这就是将她带来此地的目的。
“难道本宫不该吗?”香贵人有意向她炫耀。“何况王上已经答应本宫,要将妳交给本宫处置。”
壁庭横了她身畔的炎玉一眼,见他像在看戏般的瞅着自己,又是一肚子的火气,不过是因为气他公私不分。
“我懂了。”
俊眉一挑,“妳懂什么?”
“原来我从头到尾都看错你了,你色令智昏,为了一个宠爱的嫔妃,可以任由她目无法纪,动用私刑,原来赤帝也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也会犯天下男人都会犯的过错。”冠庭很不客气的挖苦他一番。
他俊脸微微抽搐着,“妳不是也说朕无视朝廷律法,只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根本不配当一国之君,那么朕这么做,又有何错?”
壁庭一脸心痛,“你没有错,只是会让我更看不起你而已。”
“放肆!”炎玉怒火攻心。
香贵人轻拍着他的胸膛,“王上息怒。”
“妳从来就看不起朕不是吗?”他径自格开香贵人的玉手,愤而起身。“妳心里早就认定朕软弱无能,成不了大事不是吗?”
她毫无所惧的看着炎玉走近自己。
“为什么不说话?”
“我无话可说。”冠庭不否认自己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是那也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当个人人称道的好君王,她也会感到与有荣焉,这样有错吗?
炎玉眼圈因怒气而泛红,眸底更闪着一道可疑的水光,满脸愤慨。“好个无话可说!”
“不过我对那个姓楚的裨将军可是有很多话要说。”她口气陡地强硬起来。“听说他战死之后,还因为有功在国,被追封为镇国公?”
“楚将军为国捐躯,朕不该封他吗?”
壁庭只是嘲谑的笑了两声。
他拧起好看的眉头,“妳笑什么?”
“因为我觉得太可笑了。”差点没捧月复大笑,并在地上打滚,是为了给他一点面子,没让他当场难堪。
香贵人樱唇轻颤的上前娇斥,“妳不但杀了我兄长,现在又说他不配被追封为镇国公,妳、妳简直……”
“简直什么?妳认为他真的配吗?”冠庭不再保持跪姿,倏地站起,身旁的侍卫想要拦阻,却被炎玉出声喝止。
“让她把话说完。”
侍卫收回手臂,退到一旁去了。
“妳,妳不要过来!”香贵人娇颜发白,被她的魄力和气势给吓坏了。
壁庭走了两步便站定不动。“他既是妳的兄长,那么他的为人妳应该清楚才对,身为将领,最重要的是什么妳知道吗?”